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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64回

第2小節
張恨水作品

  [續春明外史第64回上一小節]子,錢都給她了。不給她呢,她還要敷衍敷衍你。你這一給了錢,我剛才說慢慢丟開你的話,恐怕都辦不到,簡直就要斷絕關系了。”馮太太道:“你說的這樣厲害,你是聽見誰說的?”金大鶴道:“和那小熊跑tui的人,有一個也常常跟著我一chu混。因爲他和小熊借兩次錢沒有借到,昨晚上在戲園子裏遇見我,將我拉在一邊,他告訴我說,小熊是天津一家戲園子裏的gu東,已經和宋桂芳約好了,叫她到天津去唱戲。宋桂芳掙的包銀,是宋桂芳的,小熊跟著她到天津去,供著她的吃喝穿。宋桂芳的母qin,走是讓她走,要她先拿出一筆安家費。她因爲要大大的敲小熊一筆錢呢,這安家費不願和小熊要,打算出在你頭上,那個人要見好于我,所以把這話對我說了,好讓我們防備著呢。”馮太太道:“據你這樣說,這事竟是千真萬確的了。”金大鶴笑道:“那我不敢說,你瞧罷。”馮太太一想昨晚上宋桂芳要錢那種樣子,實在可疑。把金大鶴這話,合並起來一看,竟有幾分真了。便道:“你說她要到天津去,這話倒有些象。在一個禮拜以前,她曾說過,天津有人請她去作臺柱。不過後來我問她,她又含糊其辭了。”金大鶴道:“那個時候,大概就打算和你要錢了。說明了,怕你不給錢呢。”馮太太越想越疑,便進房修飾了一番,和金大鶴同到榮喜園去聽戲。

  馮太太且不進包廂,一直便上後臺。天天宋桂芳來的挺早的,今天只剩一出戲,就要上臺了,還是沒來。一直等了十幾分鍾,才見她擁著鬥篷,推開門匆匆往裏一闖。她一見馮太太在後臺,笑著說:“今天你倒比我早。”說畢,一面tuo下長yi,就去扮戲。馮太太本想問她一兩句話,一來因爲此chu人多,怕人聽見了。二來又怕她並無上天津去的意思,糊裏糊塗一問,未免有傷感情。依舊還是忍住了。她對鏡子在擦粉,馮太太站在身後,對著鏡子裏問道:“今天晚上散了戲,還到我那裏去嗎?”宋桂芳剛要對鏡子裏點點頭,又變作想搖搖頭。頭剛搖了一下,于是說了三個字:“再說罷。”馮太太是有心的人,看她這種情形,果然認爲她變心了。也就坦然置之,不再追問。戲畢也不上後臺了,就叫金大鶴把汽車送回家,要看宋桂芳究竟怎樣。不料這天晚上,宋桂芳果然就沒來陪她燒煙。馮太太一想,拿了我的錢去,馬上就不來,其情可惱。我們雖同爲女子,但是我愛你的程度,在愛男子以上,你這樣待我,那完全是騙我的錢了。想到這裏,便將自己的存款折,仔細算了一算。自從結合金大鶴捧宋桂芳以來,前後不到兩個月,足花了二千五六百元。當時用錢只顧痛快,沒有計算到一切利害,而今一想,那些錢花了,買不到人家一點好感,算是白花了。若是換過來說,將這些錢用在一個男子頭上,那男子對我,當如何感激呢?常言道得好,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一點也不錯。轉身一想:“金大鶴說的話,也不能有一句信一句,也許宋桂芳拿了錢去,碰巧有事不能來。”因此又慢慢想開,到了次日下午,接到金大鶴的電話,說是榮喜園,今天回戲了。我在電話裏打聽了一下,說是宋桂芳走了呢。馮太太聽了這話,氣得身上發抖。呆了一會兒,還不放心,又qin自打一個電話到榮喜園去問。那裏前臺的人,票房以至看座兒的,沒有不認識馮太太的。聽說是馮太太來的電話,便把實話說了。說是宋桂芳tuo離了這裏的班子,又帶了幾個人走,今天不能開演了。馮太太這才死心塌地,將原諒宋桂芳的意思,完全抛去。走回臥室,點了煙燈,倒上chuang去燒煙。除了吃兩餐飯,連房門也不出,只是睡在chuang上。一睡兩天,什麼事也沒問。

  金大鶴見她兩天沒出頭,又qin來訪她。走進房,只見她披著一把頭發,梳的發譬都拖到背上來了。再看她穿了一件小毛皮襖,只是披著,沒有扣住紐扣,露出裏面的對襟紅鍛小緊身兒。金大鶴笑道:“怎麼著?這時候,還是剛起來嗎?”馮太太道:“我這兩天睡也睡得早,起也起得早,哪是這時候起來,不過沒有出房門罷了。”金大鶴道:“宋桂芳到天津去的事,你打聽清楚了嗎?”馮太太道:“打聽什麼?我無非花幾個錢,可是這樣一來,我倒看破了,世上人除了自己,是沒有可靠的。以後我也不出去了,也不要交朋友了。”金大鶴笑道:“你所說的不交朋友,是單指不交女朋友?還是男女朋友都不交?”馮太太道:“女朋友都不要,還要男朋友作什麼?”金大鶴道:“你這話,在男子口裏說出來,還可以。在女子口裏說出來,恰好是相反。”馮太太道:“怎麼樣相反,我不懂。”金大鶴看chuang上點著煙燈,伸了一個懶腰,歪身倒在chuang上燒煙。笑道:“若把宋桂芳換個男子,你花了這些錢,就不至于是這樣的結果。”馮太太道:“呸!不要我罵你。”金大鶴一躍站起身來,扶著她的胳膊,笑道:“快梳頭去罷。梳了頭,我們一塊兒瞧電影去。”馮太太將金大鶴的手一推道:“爲什麼這樣拉拉扯扯的。以後無論有人沒人,你少和我鬧。”金大鶴道:“喲!宋桂芳不來了,你也講起規矩來了,你不願我在這裏,我就走。”說時一伸手就要去掀簾子。馮太太道:“你瞧,燒了我挺大一個泡子,又扔在那裏了,你好好把那個泡子抽了,我才讓你出去。”金大鶴道:“我不要抽,我燒給你抽罷。”這句話剛說完,陳ma進來說,有人打電話找金大爺。金大鶴道:“怪呀,誰知道我在這裏,就打電話來找我。”陳ma道:“他說姓胡。”金大鶴這就知道是富家駒打來的電話,便去接話,問有什麼事?富家駒道:“我請你打牌,你來不來?”金大鶴道:“是替晚香玉打牌嗎?你在哪個地方開房間?”富家駒道:“不開房間,就是她家裏。”金大鶴道:“她家裏嗎?那個小屋子擠的實在難受,我不能來了。”富家駒道:“我們這是打小牌,抽不了幾個頭錢,再一在旅館裏開房間,人家落什麼呀?”金大鶴笑道:“你真會替晚香玉打算盤,我看她又怎樣的報答你。”富家駒一再的在電話裏要求,說是臨時找人,東不成,西不就,無論如何,你得來一趟。金大鶴推辭不掉,挂上電話,也不進馮太太的房,只隔著門簾子說了一聲“明兒見”,就坐了汽車到晚香玉家來。

  這個地方,本來是一所冷靜的胡同,街燈非常稀少,恰好這天晚上電線又出了毛病,黑黝黝的,只是在星光之下,看見一路矮屋子。金大鶴只和富家駒白天裏來過一回,哪一家是晚香玉家,竟記不起來。便叫汽車夫停住車子,敲門去問一問。汽車夫更有主意,將喇叭一按,嗚嗚響了幾聲。一會兒工夫路南呀的一聲門開了,由門裏射出一道黃光來。只見一個人手上捧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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