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同志于1991年3月下旬因突發心髒病住進醫院。後他得知自己的病情嚴重,乃約我和秦敢同志去,當著他的妻子和子女的面,向我們托咐幾件後事,其中的一項就是讓我整理他的詩稿。4月25日他去京求醫,沒有能承受住火車上的顛簸,當晚就悄然離去。後來他的妻子將詩稿交給了我,還附有4月24日他寫的一封短信,所談的都是有關詩稿整理出版的事。這當是他有絕筆了。
這厚厚的一本詩的原稿,字迹一筆不苟,剪貼裝訂工整,說明已經過他認真的校訂。這也現出他一貫的工作作風。
1989年,他出過一本詩集《呼喚》,其中所選的大多是在粉碎“四人幫”後的作品,解放前所寫的詩只選了十二首,附在最後。這一本詩稿,則是按他寫詩的年代順序編排。從中可以看出他的思想感情的曆程,同時也可以看出他在詩的藝術上的逐步發展。在他終于擺了從1955年開始的那場長達二十多年的噩夢後,這十多年來,是他思想最成熟的時期,也是他藝術上最成熟的時期。1985年,我在爲他的詩集《呼喚》寫的序言最後說:“作爲一個老朋友,想借他自己的兩句詩來表達我的祝願的心情:‘紅日白發,美的莊嚴,/征鞍重上,地闊天寬’。”後來,他果然不斷又有新作問世。完全可以相信,無論是在爲詞,還是寫詩上,他還將攀登新的高
,沒有想到他竟猝然離去。
誠然,他不是那種才華橫溢的詩人。但他卻以真誠的感情、純樸的語言,深深感動讀者的心。他的詩反映出他爲人的誠懇、正直;他對祖、對人民的熱愛;對真理、對光明的不懈的追求。從某一意義說,他的生命就濃縮在這本詩中——任何真正意義上的詩人,都是將生命與詩溶合在一起的。而正是
現在詩中的他的人格,他的追求,形成他的生命的呼喚,滌蕩著讀者的心靈,激勵著讀者的意志。
1984年1月,天風曾寫有一首《告別》,那是他遺言式的詩。他想象著當他離去時,“共同顛簸了一生”的老伴的悲痛,失去父照顧的子女的焦慮,回顧了青春期的美好時光,也表達了他對人生的信念,和他所認定的做人應有的態度。接著,他這樣表達了對社會主義祖
的熱愛:
我是飛鳴在這片土上的一只杜宇我歌唱,我贊美太陽、繁花與土地,
沿路灑下我殷殷的血滴。我願這片土,
永遠風和日麗。
而最後,他這樣叮咛人們:“別了,
人們。/勇敢走你們的路吧。/可是千萬要警惕!”
當時他只是“擬作”,然而卻是出于真情。現在,這真正成了遺言式的詩了。
天風臨終時囑咐,不要舉行遺告別和追悼會。他希望飄然地淡泊地走。然而,他留下了他的詩,那就是經受得住風吹雨打的他的碑。
翻讀這本詩稿,如對故人。我再三斟酌,根據天風“甯可少而精”的重托,刪削了部分詩稿,其中如有遺珠,即使天風在天之靈能夠諒解,我當引以爲疚。
《曾卓詩論》《天風詩草》前言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一個老詩人的回憶”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