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康偉業很快又找了一個女人,名叫時雨蓬。
或者准確地說,是一個女孩子,因爲時雨蓬才二十歲。現在的男人,又在生意場上,又與老婆分居,如蝗的靓女又往懷裏撲,不找女人不大可能。康偉業從來就不是某一種特殊的人,他比較大衆化,年紀又有四十多歲了,會抓到什麼叫做人生苦短了,快樂的機會抓到一次是一次,他相信自己不會亂抓,起碼的分寸還是有的。所以時雨蓬順風順雨地出現,康偉業也就順
推舟地接受了她。康偉業這一次與女人的關系非常地簡單。東方假日飯店是康偉業的長期合約飯店,康偉業生意上的客人基本都住在這裏,商業洽談也大都在這裏進行。飯店的王老總與康偉業年紀相當,他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林珠離開了之後,康偉業無家可歸,到飯店吃飯的頻率空前地高了起來。王老總知道康偉業在和老婆分居打離婚,對林珠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看見康偉業總是悶不吭聲地獨自吃飯,食慾不振,他就來勸康偉業,說:“兄弟呀,你不能這麼著啊。身
是革命的本錢,我們這種人什麼都可以不要,本錢可不能丟。我的飯店就是指望你這個大戶給我撐著的,你要多保重啊。”康偉業說:“王老總你擡舉我了。你的話有道理,可你知道我他
就是吃不下飯,沒有胃口,人生這遊戲不好玩,沒有什麼意思啊。”王老總說:“康總這話就像一個失戀的小青年,你太古典了。現在好玩得很哪,中
從來沒有這麼好玩哪。爲了巴結你康總,兄弟我忍痛割愛,讓我公關部最好的一個小
來陪你吃吃飯。”
康偉業開始還不想要,說:“得了吧王老總,我是一個講究衛生的人。”王老總說:“我知道我知道,我還不了解你?我這個小可不是
,正宗的小
,戲校畢業的高材生,能歌善舞,是我們服裝模特隊的隊長,一直被我藏得嚴嚴實實的,從來不見客人。她有一絕:特別會說笑話。有她陪你吃飯,保管你胃口大開,笑口常開。康總啊,我做這一行,姑娘是見得不少了,如今有一些小姑娘可真是尤物,與她們在一起,叫人輕松得很,開心得很。這個的雨蓬又是小姑娘裏頭的尖子人物,有趣極了。你大概沒有注意到她,她卻是注意到了你的,對你非常傾慕。”康偉業被王老總的一張油嘴說得笑了起來,說:“好吧,我請你的這位小
吃一頓飯就是了,我倒想證實一下你吹牛的本事。”一個周末的晚飯時間,時雨蓬按時來到了康偉業的餐廳包間裏。時雨蓬挺拔的高個子,銀
膏,超短發,超短裙,
服的袖子長得垂到了手掌的虎口,背著一只雙肩挎包。她進門就大大方方地說了一聲:“嗨,康總,謝謝你請我吃飯。”說話的同時她向康偉業綻開了自己青春的笑容。時雨蓬肆無忌憚的自來熟勁頭果然使康偉業十分放松,與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你喝酒抽煙打噴嚏挖耳朵
掉皮鞋她都不會介意。時雨篷落座之後,把頭往椅上一靠,從自己包裏拿出一盒香煙來,征求康偉業的意見:“康總不介意吧?”康偉業說:“我也抽煙。”
時雨蓬說:“好!志同道合。男人不抽煙就像女人長胡子一樣不討人喜歡。”一句話就把康偉業逗樂了。他想這個狗日的王老總看人還真准。時雨蓬用兩根修長的指頭夾起了一支香煙,康偉業啪的點燃打火機給她送過火去。送火的一刻康偉業得以近距離地觀察時雨蓬的臉,那臉細嫩得完全看不見毛孔,飽滿得沒有一絲皺紋,像熨鬥熨過的緞子。這樣的臉就是能夠熨燙男人的眼睛和心情。康偉業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像哄孩子一樣溺愛地說:“時小想吃點什麼,自己盡管點。”時雨篷說:“康總你別小看我,我盡想吃好東西,讓我點菜我可以把你點得傾家蕩産。”一個小毛丫頭這麼大的口氣,康偉業忍不住笑了起來。康偉業說:“那你今天就試試身手吧。”時雨蓬也咯咯地笑,說:“康總你不要害我,我們王老總是讓我來伺候你,趁機殺熟我是要被炒鱿魚的。”康偉業說:“他炒你的鱿魚你到我的公司來。”時雨篷說:“康總說話要算數的呀!”康偉業說:“那還用說!”時雨蓬伸過她的小拇指說:“拉個勾。”拉勾這種童年的把戲對于康偉業已經是非常遙遠的記憶了,他懷著憶舊的感動和溫暖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他甚至有點羞澀時雨蓬根本不管那麼多,她勾住康偉業的手搖晃著,嘴裏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經過這一番鋪墊,接下來的吃飯就變成了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時雨蓬吃什麼都很香,也能喝酒,對每一道菜她都充滿了新鮮感和熱愛之情。“好吃!”她熱烈地說“真好吃!”她吃得投入,吃得大膽和奔放,
了外
,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和
口,既有一般子賣笑女子火爆爆的放蕩風情,又有一些傻乎乎的村姑韻味。康偉業看著實在有趣,深受感染,不知不覺也吃得十分來勁了。吃完了晚飯,康偉業才想起時雨蓬的特長是說笑話,便又請時雨蓬去泡酒吧。時雨蓬非常高興,說:“我就是喜歡酒吧這種地方。我帶你去一個特別酷的酒吧好不好?”康偉業說:“好哇,帶我去見一見世面。”時雨蓬說:“真的很酷。”他們來到了背街的一家叫做“呼吸”的小酒吧。康偉業看不出這家酒吧有什麼很酷的地方,就是光線極暗,煙霧裏混合著爆米花的特有香味,每張桌子之間都用竹籬笆當作屏風,竹籬笆上面故意散亂地挂著麻繩、草鞋、幹辣椒串什麼的。時雨蓬認爲這就是很酷之
。要
尾酒的時候,康偉業認爲時雨蓬肯定會要“紅粉佳人”,誰知時雨蓬說:“這名字太俗,酒也太溫吞,我要‘爆炸’。”時雨蓬建議康偉業也嘗嘗“爆炸”,這種
尾酒是點火的,火一點著,端杯就喝,格外刺激。康偉業先看時雨蓬喝了一杯,自忖不可如少年般狂妄,便要了一杯“旭日東升”。他們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臉湊得很近,喝著酒,開始聊天。康偉業說:“時小
,你怎麼樣?工作和生活都挺好吧?”時雨蓬突然地就變幻出了一副矜持的情狀,說:“咳,康總,談不得呀,我的人生道路太坎坷了!”一個吃得香,喝得甜,臉蛋光滑似緞的毛丫頭對你沈重地說人生坎坷,這也是十分有趣的景象。康偉業又被逗笑了。時雨蓬說:“這有什麼好笑的?你們以爲我們應該很快樂是不是?其實我們有很深的痛苦。”康偉業說:“對不起,我相信你的話。”時雨蓬的矜持狀轉眼就消失了,她把
架在旁邊的椅子上,說:“我可以再要一大袋爆米花嗎?”康偉業說:“要多少袋都可以。”時雨蓬說:“酷!”康偉業問:“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酷是什麼意思嗎?”時雨蓬說:“你連這都不懂?”時雨蓬歪著腦袋想了半天,說:“酷嘛,就是過瘾!來勁!這也還不夠准確,就是一種感覺,像一流的職業殺手做活,懂了嗎?”康偉業說:“好像明白了一點。”時雨蓬又使康偉業記起了他少年時候的狀態。康偉業想: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時雨蓬這個女孩子的確比較酷。時雨蓬開始施展她的絕活:講笑話。時雨蓬說;“重要購在于參與。我們先來一個腦筋急轉彎好不好?”康偉業非常樂意把自己放逐出去,他說:“好。”時雨蓬說:“孔子是我們
家最著名的什麼家?”康偉業滿有把握地回答:“教育家。”時雨蓬說:“不對。”康偉業說:“思想家。”時雨蓬說:“不對!”時雨蓬刮了一下康偉業的鼻子,教導他說:“腦筋要急轉彎,不要按部就班認死理。”康偉業轉了半天的腦筋,就是答不出來。他這一代人的思維方式恐怕就是只會認死理。時雨蓬說出的正確答案是:孔子是我
最著名的老人家。時雨蓬又提了一個問題:“月亮什麼時候沒有光亮?”康偉業想了想,說:“白天的時候。”時雨蓬說:“你不行啊,還是認死理啊,月亮沒有時候有光亮,月亮是借的太陽光嘛。”康偉業想想也是,不由又笑了一通。時雨蓬說:“你的腦筋不行了,還是我來給你講一個段子吧。”時雨蓬吃著爆米花,說道:“從前,有一個縣城,上任了一個新的縣長,這個縣長一上任就到
檢查工作。他到縣人民醫院看了一圈就惱火了,馬上召開了會議,在會議上,他嚴厲地批評說:我看這個醫院的院長太狂妄了,太官迷心竅了!我們縣委是什麼級別?
級。我們下面的一個醫院什麼級別?科級。那麼在醫院管轄之下的部門應該是什麼級別呢?
級。可是、這個醫院竟敢把他們部門的招牌寫成內科、外科、小兒科等等。這是什麼
質的問題?于是,這個縣醫院立刻就把招牌改寫了,叫做內
、外
、小兒
、婦
、産
、眼
、耳鼻喉
……”聽到這裏,康偉業竟禁不住拍案叫絕。他說:“好!好!這個好!”康偉業的確有好多年沒有這麼開心,有好多年不曾這麼大笑了。時雨蓬這一套就是林珠也比不上的。康偉業又連續地請時雨蓬吃了幾頓飯。頓頓飯都吃得他快快活活,吃得他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吃得他暫時忘掉了一切的煩惱。就這麼的,康偉業喜歡上了時雨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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