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個人的聖經第8節上一小節]燈下改了一會學生的作業,村裏人吃罷晚飯就來了,有漢子也有年輕後生,還有半大不小的娃娃。漢子們多半圍在火塘邊,年輕後生擠到桌上油燈下要甩撲克牌,兩個姑娘便把作業本堆到一邊。待嫁的村子也有幾個,做了
的女人大概都得守在自家屋裏忙碌。小兒們跑進跑出,鬧個不息,漢子們則同村姑們打情罵俏,山
子們嘴也都潑辣。兩個城裏來的姑娘相比之下要甜聲細氣得多,但也改了先前同他說話的學生腔,出口時不時也雜句髒話,嘴也不饒人。這小學校又是村民們夜間俱樂部,大家都好生快活。
“熄燈了,熄燈了!人家老師走了”天山路辛苦了,要困覺啦!”大姑娘開始趕人,衆人悻悻的好不情願散了。兩個姑娘也同他道了晚安,跟最後的人走了。
炭火剩下些遺盡,若明若暗,屋裏頓時冷清了。從黑暗的教室裏過堂風串來,涼飕飕的。他去關上房門,剛合上便吹開了。再關便發現沒有栓子,門板和門框上滿是釘子眼,可門栓卻拔掉了。他定神片刻,又到教室去關大門,暗中摸不到門栓,兩扇門後門杠的鐵扣結結實實倒在,可門杠不知在哪裏,他拖了張課桌頂住。回到房裏,拿了油燈,到隔半堵木板牆的裏間,盡裏還有個小門,通另一邊的教室。釘在門邊的
銷也拔掉了,只剩下門框上的鐵扣。好在門框緊,還能合上,他也就沒出去再察看那邊教室的大門是否還能關死。這屋裏倒也無可偷盜的,除了平時睡在這裏的兩個無依無靠的城裏來落戶的姑娘。
他吹熄了燈,了鞋襪和
服,躺下傾聽山風沈吟,像野獸在喉嚨裏低吼,風聲掠過又聽見深澗傳來的
響。那一夜睡得很不好,似醒非醒,總覺得有甚麽野物隨時會闖進來。早起撩開被子,才見那灰白的舊
單上到
一塊塊汙迹,兩個枕頭上也結滿那種痕迹,禁不住嗯心。
回去的路上!他想到他的學生孫惠蓉的事,發現到農村這些年來日漸窩囊,他把自己隱藏得妥妥貼貼,雖然取得了內心的平靜,可以長時間面對這山,望著這淙淙不息的溪流,甚麽都不去想,卻更像蚜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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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去看原始森林,你說這悉尼哪有甚麽原始森林,起碼得開車跑上幾天,進入這澳洲大陸的無人煙之地。再說飛機上也都看過了,一片褐紅的旱海攏起助一像魚骨頭樣憐陶的山脊,一飛幾個小時都是如此,哪有甚麽原始森林?地攤開遊覽地圖,指著一個個綠塊說:“哇,這不就是!”
“這都是公園,”你說。
“家公園就是自然保護區,”她硬說,“裏面的動植物都保持原生態!”
“還有袋鼠?”你問。
“當然!”地答。
“那得到動物園裏去看。這不是你們法,把狠從世界各地買來,
到一個地方,讓它們竄來竄去供遊人觀看。”你拗不過她,只好嘟喽,「這得找戲劇中心的朋友弄個車。”
你又說是他們請來排演你的戲,同他們才認識,不便這樣麻煩人。可她說有火車直達,手指在地圖上從市中心的中央車站,劃到皇家家公園那一塊綠
邊上。
“噫,這就有一站,巴特蘭。你瞧,這很容易去!一
她,叢爾薇,剪個短發,男孩子頭,像個中學生,顯得比她實際的年齡年輕得多,可過於飽滿的臀部透露出早已是個十足的女人。你烤了塊面包,咖啡加,而她只喝黑咖啡,絕不放糖,也不吃面包和
油,保持線條。
你們從住的小樓裏出來,她突然想起又跑回房裏拿了浴巾和遊泳,說是穿過公園,
家自然保護區公園,可直達海邊,沒准還能遊泳曬太陽。
從中央車站到巴特蘭火車直達。”個小站,沒幾個人下車,出了站,一個小市鎮,森林還不知在哪裏。你說得問問,回到出站口問售票員:「去原始森林怎麽走?公園,皇家家公園!”
“還得再坐一站,到羅福圖斯,”小窗口裏的售票員說。
於是再買票進站。二十多分鍾後車來了,可這車不去羅福圖絲,得再下一趟。
又等了半個小時,廣播裏說,下趟車晚點,請到另一邊的站臺去等。她去問站臺上的調度員怎麼回事,那大胖子說:
“等吧,等吧,車會來的。”值班室的門便關上了。
你提醒地,你們剛到澳大利亞的那天,人就告訴過你們,從悉尼到墨爾本坐火車的話,兩天三天,一個星期,沒有准的,他們從來不坐火車,不是乘飛機就甯願開車。你說大概得等到天黑。而她,窗爾薇,走來走去,有點神經貿。他叫她坐下,她也坐不住。
“到售貨機去買包花生米或是那油膩膩的澳洲特産,那小圓果,叫甚麼一.”你放意逗她,她不理睬你了。
又一小時過去了,車終於來了。
羅福圖斯。出了站,一個更小的市鎮,也是灰塗塗的,鐵軌之上的天橋挂了條橫幅:「歡迎參觀有軌電車博物館”。
“去不去?”你問。
她不理你,跑回售票問,然後向你招手。你回到出站口,窗裏的售票員連連擺手示意,讓你們再進站,你問她:“這原始森林在站臺裏?”
“人說的英語你不懂!”她說。
你再進站時用英語對售票員說了聲謝謝。她瞪了你*眼,笑了,氣已化解,向你解釋,人說的是從站臺裏邊走更近。得,你跟她越過鐵軌,走在修路的石塊堆上,站臺上一位穿製服的值班員望著你們,你便大聲問:“公園?皇家家公園在哪裏?”
這英語你還能說。他指指你們背後一個斷了欄杆的出口。
你們到了公路上,有的最急馳而過的汽車卻沒有行人。火車站的圍牆上有塊大牌子,寫的「有軌電車博物館”,還劃了個箭頭。你們只好去這博物館問路。高高的門框裏一間相比之下像玩具似的小木屋,釘的牌子上寫明了參觀的票價,成人和兒童票價不同,票房裏卻沒有人。一片空場子上鋪的小鐵軌,停了一節老舊的有軌電車,木板車廂,油漆剝落。一個女人領著十來個小孩圍住一位戴繡邊大蓋帽的老人,正在講解這電車的曆史。等老人終於講完,女人領孩子們上了車,他轉身手擡到帽沿向你們行了個禮。窗爾薇說明來意,老人雙手一攤說:「這裏就是家公園,到
都是,你們和我,我們這博物館,都已經在公園裏,”
他手比劃的所謂博物館,指的是門框內場地上停的這節老舊的有軌電車。
“那森林,原始森林呢?”剃男孩子頭的奉爾薇問,在這戴大蓋帽高大的老人面前更像個女孩。
“都是森林”他再轉身指指公路那邊的枝樹林子。
你止不住笑出聲來,蒂爾薇狠狠瞪了你一眼,又問老人:「從哪裏進去?”
“哪裏都可以進去,你們也可以上車,每人五澳元,你們都是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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