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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9章

第2小節
曹禺作品

  [續曹禺傳(田本相)第9章上一小節]悲苦,心中也有說不出的滋味。有時,他難以抑製心中的憤懑,但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每次看到jiejie哭得像個淚人,他就覺得jiejie的命運真是太慘了。做一個女人太難了。家瑛還曾生下一個男孩,家寶很喜歡這個小外甥,每次jiejie回家,他都qin著抱著。人的內心痛苦太多了,是會郁悶而死的。柴家的生活像罐頭一樣禁锢著家瑛,在吞噬著家瑛的生命。痛苦在心底埋著、積累著、熬煎著她,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最後終于經受不住煎熬而含恨死去。jiejie的死,給曹禺帶來深沈的悲痛,那麼一個心地美好的jiejie,硬是被折磨被摧殘得死去。那青春的生命,美妙的年華像花一樣在風雨中凋零了。他感到這世界的不公,這人世的不平,爲什麼他愛的人,母qinjiejie,都這麼早地離開了這人間?!這憑空又增加了他的苦悶,在那苦悶的積層上又增加了新的厚度。

  曹禺不是那種哀歎人生如白駒過隙的人,他傷感,他苦悶,既是情愫的凝聚,同時更是對人生苦苦的探尋。由于父qin的死,似乎一夜之間,他覺得自己長大成人了,他不再只是爲父qinqin所疼愛的孩子了,他更清醒地意識到自我的客觀存在,更深沈地去思考自己的未來,去思索人生了。曹禺這樣回顧他當時的思想狀況:當時我有一種感覺,好像是東撞西撞,在尋找著生活的道路。人究竟該怎麼活著?總不應該白白活著吧,應該活出一點道理來吧!爲什麼活著的問題,我是想過的。我曾經找過民主,也就是資産階級民主,譬如林肯,我就佩服過。甚至對基督教、天主教,我都想在裏邊找出一條路來。但是,我終于知道這些全部都是假的。①父qin死後,不知怎麼,他突然對宗教發生興趣了。還記得父qin在世時,他第一次中風之後,大病不死,就念起《金剛經》來了,雖不是佛教徒,但卻是虔誠的。把他一顆無chu寄托的心都放在對佛的膜拜上了。也記起小的時候,繼母還教他背枉生咒:“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娑……”他背得滾瓜爛熟,大概繼母不是讓他學繞口令,也是有她的人生寄托吧!難道人生就是這樣的痛苦,自己也是這樣的苦悶,這又是爲什麼呢?人又該怎樣活著呢?他對宗教的興趣,倒不是尋找解tuo,好像宗教能給一些人生思索的啓迪。

  從小就熟悉法guo教堂裏的鍾聲,對他曾産生一種神秘的誘惑力。從遠chu望去,那三個高高的圓形屋頂,聳立在天空的十字架,如今卻吸引著他。他徘徊在教堂前面,眼看著穿黑se長袍的修女走進那神秘不可測的教堂裏去,更感到其中似乎隱藏著什麼詭秘似的。

  當他第一次跨進法guo教堂時,他被吸引住了。大廳裏靜谧幽玄,高高的拱形的屋頂,像天穹似的張開,但又像要沈重地壓下來。是抑壓yin森的感覺,是說不出的肅穆。這裏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嚴整,從四周的圓柱,到每個窗子的設置都是按照嚴密的結構組織起來的。當風琴奏起彌撒曲時,使人進入一個忘我的境界,他也被消融在這質樸而虔誠的音樂旋律之中。似乎這音樂同教堂都熔鑄在一個永恒的時空之中。由此,他迷上了教堂音樂,特別是巴赫譜寫的那些獻給天主教徒的風琴曲。

  巴赫的宗教樂曲具有一種虔誠而莊嚴的風格,它那和諧的旋律,在組成樂曲時顯示出高度的整tixing的力量。曹禺對巴赫的《b小調彌撒曲》更是聽來入神,好像它的音樂結構同這教堂一樣,渾然一ti,肅穆莊嚴。他對音樂的敏感是直覺的,他從不願意去掌握它,但卻願意欣賞,讓心靈兒隨著音樂蕩漾,沈迷在那音樂境界之中。

  他不但到天主教堂去,也到基督教堂去,他讀《聖經》,其中的故事、箴言對他也有一種吸引力,從中也有所感悟。他去看大彌撒的儀式,也非常想知道複活節是怎麼度過的。他說:就接觸《聖經》是比較早的,小時候常到教堂去。究竟是個什麼道理,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人究竟該怎麼活著?爲什麼活著?應該走怎樣的人生道路?那時候去教堂,也是在探索這些問題吧?當時我是有閑工夫的。我覺得宗教挺有意思,但對佛教不感興趣,大約它太出世了。我曾經跟父qin念過一段佛經,念不進去。對于宗教,我有些好奇心。①他的確有些東撞西撞。十八九歲,正是人的思想最活躍的階段;可能突然對某種事物發生興趣,可能又突然而消失,看來似乎雜亂無章,飄忽不定,但不是不可捉摸。在起伏周折之中,在徘徊進退的過程中,總可以找到它的軌迹。對于曹禺來說,他的思索早已同現實人生緊扣在一起。他的苦悶,他的遭際,他的寫詩,他的演戲,都和那個時代,那個令人懊惱、令人憤慨的時代聯系一起。他的思想躍動的光點,盡管顯得斑斓多彩,但卻是循著一個方向,同那光怪陸離的社會相逆而行。

  他還在高中二年級的時候,由于同學沈敏基介紹,參加了在英租界耀華裏舉辦的一個短期講習班。在這班上,他曾聽過王芸生(後來任《大公報》主筆)講工人運動史。正是在蔣介石叛變革命之後,他在課堂大罵蔣介石,激昂慷慨。曹禺說:“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革命理論,當時不甚了了,但思想上是受了影響的。”②

  在高中時代,他雖然還不懂得革命是怎麼回事,也不懂得共産dang是怎麼回事;但是,共産dang所領導的革命鬥爭正在進行,共産dang人英勇奮鬥,獻身犧牲的事迹,也曾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是很崇敬李大钊的,李大钊的英勇犧牲,使他悲憤不已。

  他是北京《晨報》的忠實讀者,1927年4月8日,他從《晨報》上得知李大钊被捕的消息。這之前,敵人已經多次進行法庭審判,妄圖從精神上壓倒李大钊同志,使他屈服。《晨報》是這樣報道的:“李大钊受審時……態度從容,毫不驚慌”,“著灰布棉袍,青布馬褂,俨然一共産dang領袖之氣概”,“自謂平素信仰共産主義,侃侃而談,不愧爲革命志士本se”。①李大钊英勇不屈的表現,使曹禺更加尊敬這位夙享盛名的學者。但是,他沒料想到軍閥會殺害這位教授。1927年4月29日,他一打開《晨報》,就爲李大钊被害的消息驚得目瞪口呆了。4月28日上午10時,軍閥的所謂特別法庭,突然宣布開庭判決,對李大钊,還有範鴻劫、譚祖堯、楊景山等革命者立即chu以絞刑。當天下午李大钊被押解到西交民巷看守所秘密殺害時,“馬路斷絕交通,警戒極嚴”,如臨大敵。後來曹禺回顧說:“在學生時代,有幾件事對我以後的寫作有些關系。一是李大钊的死。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是在《晨報》上看到這個消息的。第一頁上印著特大的黑字標題,下面詳細描寫李大钊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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