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那些美麗的手指移開了,離了坐者的視線,消失在頭部那片濃密的森林裏,在那裏輕輕地攪動著,似乎在探索那裏的神秘;似乎探索了很久很久;也許是因爲它們一無所獲,它們開始
離那裏慢慢向下移動,最後停在了兩片堅實的空地上……
姚綱一向精力充沛,思維敏捷,工作起來既不知疲倦又效率很高。但這幾日他夜裏睡眠不好,情緒低落,白天工作便常感到力不從心。姚綱上午的時間多是開會、洽談或聽下屬彙報工作,雖常常走神兒,但還不至于在人前打瞌睡鬧笑話。一到下午批閱文件的時候,姚綱便感到頭腦昏昏沈沈的,注意力怎麼也集中不起來,文件上那些方塊漢字、拉丁字母和阿拉伯數字好像都會跳動,看著看著便不知它們跳到哪裏去了,費好大勁才能把它們尋回來再接著看下去。更可氣的是,這幾天下屬送上來讓姚綱閱批的文件,不知爲什麼夾帶著那麼多“華”呀“子”呀之類的字眼,姚綱一看到它們,思緒就不知不覺地跑到阿華和純子身上去了。
那天姚綱在“紫薔薇”桑拿浴的貴賓房裏與純子翻雲覆雨過後,心情忽然變得十分矛盾。他一方面爲純子那狂放的熱情和高超的技巧而震驚,爲自己經過近十年的沈寂而終于雄風再起而興奮不已,但另一方面也爲自己的放縱行爲而感到心神不定,總有一種做了賊似的感覺。他不知道純子是因爲真的喜歡他才跟他做了那事,還是她平日裏也有那樣放縱的時候。即便是前者,那也是過于輕率而應當自責。如果是後者,那幾乎就是腐敗墮落違法犯罪了。如果桑拿浴裏經常發生點這樣的事,那人家來查封了你還有什麼說的呢。
他想起來那天在保齡球館裏與周飚的談話,那位正直的周總經理好像是很主張對桑拿浴實行嚴格管理正規經營的。他是否應該把這情況向周總經理透露一下,至少旁敲側擊地提示他一下,讓他督促“紫薔薇”的蒲經理把桑拿浴裏的事管得嚴格一些呢?不然出點問題,牽累了哪位公民也不太好。至于他姚綱自己,他是決心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了。
姚綱畢竟是皇城根下的子民,出來的時間不長,一時還擺不了京城人自視清高的百年遺風。那是一群十分古怪的人,重名分而輕實惠,政治上高談闊論而生活上因陋就簡,穿一身做工粗陋的冒牌酉裝蹬一輛吱呀亂響的組裝單車不覺淒苦,只要有
家大事可議有小道消息可傳便可生活得相當滿足。他們大多數人都是隨便討個老婆便能湊湊合合過一輩子,雖常常看著人家的女人眼饞但決不敢輕舉妄動。雖說都是炎黃子孫,但在給自己找樂趣方面,他們根本比不了人家廣東人和海南人,當然就更不敢跟人家臺灣人和香港人相提並論了。他們如果做了什麼自以爲有損名聲的事,往往別人還沒發現他們自己便坐臥不甯了。
姚綱這個整日同西方人打交道的知識分子,卻也未能完全擺京城人那些傳統觀念的束縛。他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自己跟純子的事純粹就是一種墮落,一種罪該萬死的墮落,雖然墮落時很舒服,很痛快。他同時也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阿華,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憑什麼非要對得起她,他甚至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姚綱就這麼半明白半糊塗地批了一大堆文件,臨下班時要馬小分送到各部室去。馬小
回來時從公關臺給姚綱帶過來一封私人信件,是美
來的,打開一看竟是羅筱素寫來的。筱素自離
以來,這是第一次寫信回來。看到筱素那熟悉的筆迹,姚綱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一天的倦意突然間全都沒了。他趕緊把信展開急促地讀了起來,信未讀完便自己坐在那裏啪哒啪哒掉起眼淚來。
筱素在信裏說她這次到美去,並不是如她臨走前在留給姚綱的信裏所說的那樣是去讀書的,而是同她的美
男朋友一起到美
定居去的。這位美
人回
前在一家外
銀行駐北京的辦事
工作,因爲工作上的交往而與羅筱素相識。就在他任期屆滿回
之前,他苦勸筱素一起去美
。筱素本不願去,但想到她與姚綱的婚姻生活實在艱難,兩個人都很痛苦,找機會擺
這日複一日的煎熬或許對雙方都有好
,因而最終答應了美
男朋友的請求。這些事彼素以前沒有告訴姚綱,是怕他接受不了。現在過去了一段時間,相信姚綱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應該不會對他有太人的打擊了。
筱素說那位美男朋友在北京時姚綱是見過的,名叫沃爾夫·克林頓,與美
現任總統同姓而不同名,但絕無家族關系。而且二人的政治觀點也截然不同,總統克林頓總是給中
人找麻煩,銀行家克林頓則總是給中
人幫忙——雖然幫的多是“倒忙”。
沃爾夫很快爲筱素在美申請了一個讀書的機會,並辦理了簽證。那學校實際上是一個金融協會主辦的贏利
的短期培訓中心,只要是肩上扛個腦袋的人幾乎誰交了錢都可以入學。沃爾夫有位好友在培訓中心主事,通過這位好友很快爲筱素優先辦理了入學手續,錢也少繳了許多。看來.這“走後門”的事在各
都難避免。
但筱素到那裏後只聽了幾天課便不再去了,因爲那些課程的內容實在沒什麼好聽的,學完後又沒有文憑可發,耽誤那份時間沒什麼意義。現在筱素已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收入可觀,生活很安穩,要姚綱不必挂念。待有適當的機會,筱素想找一所正規的大學去讀幾年書,拿個博士學位,然後再考慮是否回來發展。筱素還說希望姚綱盡快開始自己新的生活,找到真正的幸福,如果經濟上碰到什麼困難就寫信告訴她,或許她可以提供微薄的幫助,在美
的收入畢竟比
內高得多。
姚綱邊看信邊落淚。他倒不是爲筱素流淚,筱素既然已經妥善安排了自己的生活,出去後沒有吃苦受罪,姚綱也就放心了。筱素說她出去時已經有了男朋友,到美後生活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姚綱在感到心裏有些酸痛的同時也感到幾分安慰,筱素畢竟算是有了個歸宿。姚綱是在莫名其妙地流淚。他一看到筱素的信,十幾年相識相愛的風風雨雨便全都展現在眼前,淚
不由自主地便滾了出來,幾乎抽搭出聲來。這時,一只纖纖玉手舉著一條紙巾遞到姚綱面前,姚綱一驚,擡頭一看卻是秘書馬小
。
“你怎麼還沒走呢?”姚綱問了一句便趕緊又低下頭,不願讓馬小看到自己的面容。
馬小沒有回答,見姚綱沒有接過紙巾,便伸手輕輕幫他揩去臉上的淚
,溫柔得像母
對待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
馬小芳名馬小婷,祖籍江蘇揚州,十幾歲便離開父母投靠在北京工作的姑姑,並在京城上了大學。後經人介紹,馬小
認……
桑拿小姐第17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