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北京的獨身男人第14節上一小節]他的心,“煩不煩埃”肖漢老愛說煩,薄荷能聽出來什麼時候是實的,什麼時候是虛的,有時她就愛看他生氣的樣子。
“我非得跟著你。”
“是我該考慮的事情嗎?”他故意梗著脖子,顯得挺狂的。
“你必須考慮。”
“我可養不起你。”
他開始逗她了,這是他心情轉好的重要標志,一把鑰匙開一把鎖,也就是薄荷能使他這樣。
“哼,孫子。”她輕輕地說。
從淑女嘴裏蹦出一句野話,猶如在咖啡裏滴進幾滴人頭馬。一陣顫栗掠過他的全身,他挨著她的那半邊全都麻了,他試著握緊拳頭,手有點抖。
“如果我把你往錯誤的地方領,你也跟著我嗎?”
薄荷知道他開始活動心思了,其實他一直就是這麼想的,只是不能說。
“那我也跟著你。”
“你說從一而終好嗎?”
“當然好。”
“如果那個男人不好,你怎麼辦?”他靠著椅背,挑釁似地望著她。
“我想嫁的那個男人不會不好。”
薄荷很清楚,肖漢在迂回曲折地考驗自己,他真會給人下套。
不過,一旦你明白問題背後的含義,就會回答得滴不漏。他心裏很矛盾,被兩
力量撕扯著,人如果只受一種感情的支配,就不會有痛苦。
“如果這男的就是不好,”他想了想,又說,“你不會再找一個?”
“不會,女人就得跟丈夫一條心,沒什麼可商量的。”
肖漢盯著薄荷的臉瞧了一會兒,仍然有點猶豫,“我覺得你說的話恰到好,”不會只是一時沖動吧,他心裏還是在打鼓,“你好像給我設了個圈套,讓我往下跳。”
薄荷很清楚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相當的份量,他太精,他會把這些話都儲存在腦子裏,回去之後再慢慢咀嚼。她必須小心翼翼地營造這種難得的氣氛,不能有一點閃失。就像古代景德鎮人把精美絕倫的瓷器運到京城獻給皇上一樣,從裝箱到途中運輸,每時每刻都不能疏忽大意。
車前邊有聲音,他倆尋聲望去,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正和一個男人耍小,肯定還沒結婚呢。“我就不!”他們聽見那個女人說。男人氣哼哼地走了。真逗,女人就站在車前,他們跟看免費電影似的,而且眼前的情景和剛才談論的話題有著某種微妙的聯系,神了!
“那男的走了。”肖漢緊盯著外面。
“你等著吧,繞一小圈就會回來,”薄荷滿有把握地說。
果然,話音剛落,男人笑嘻嘻地回來了,挽著女人一起走了,爲這等小事還犯不著玩“甯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深沈。
“嘿,真沒勁。”
肖漢瞧了薄荷一眼,心想你怎麼能料事如神呢,好像從這件事中看出自己的命運。
“男人可千萬不能變成‘頭櫃’。”薄荷以超然的態度看待這事,盡管心裏有一絲得意。
“你要是這女的你會怎麼辦?”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的第幾個問題了,好像總也不放心似的。薄荷笑了,“我不會這麼蠢的。”
“你要萬一蠢了呢?”他非要難爲她。
“如果我一定要堅持什麼,這男的要不聽我的,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薄荷的語氣很堅定。
“你這樣最厲害了,”他顯得有點後怕似的,“這招最狠了。”他說著點了根煙,同時打開窗戶。憋得實在難受了,如果不抽根煙,他簡直不知道該幹什麼。
“你才狠呢,那麼長時間都不理我。”
“狠的還在後頭呢。”他還嘴硬。
有人呼他,他說是個女的,還把呼機拿給薄荷看,是寫著個什麼女士,哼,沒准是個老太太。
薄荷鬥不過他,忽然說:“你看我從來不管你抽煙的事吧。”
“那是你比別人聰明,你知道你管不了我。”
他真能把你噎得夠嗆,不過他在說這話的同時把煙從車窗彈出去了,看來對他就得“無爲而治”。
“別說那麼多了,就是火坑我也跳,看著吧,最後我肯定會有好結果的。”
“火坑倒不至于。”
聽到這裏,薄荷的心裏又哆哆敲起了鼓,她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有門,看來她的努力已經收到了效果。
“你得……”他慾言又止,再也承受不住越來越猛的心跳,熟悉的熱包圍著膝蓋,她就在你的身邊,狂亂的念頭幾乎將他吞噬。這
熱
再次印證了一個道理:他倆都是半個人,湊在一起才能拼成一個完整的圖形,絲絲入扣,就像咬合緊密的頭蓋骨。僅僅說了幾句話就能這樣,他原以爲舊的建築物已經倒塌了,他們將成爲無所不談的好朋友,可是他們卻邁向更高的境界——兩情相悅的最佳狀態。
“你別想那麼多了。”
薄荷說著,輕輕攥住他的右手,把臉貼上去溫柔地蹭著。他感到她微微有點涼的鼻尖和瑟瑟顫動的嘴,幾世的柔情都在這款款深情的一吻中。
肖漢再也不嘴硬了,薄荷揚起手夠著他的臉,撫摸他的臉頰和脖子,每個手指頭都在興奮地跳舞。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這只手是怎麼擡起來的?她受著魔力的驅使,不用費任何心思,就能迅速到位。
他又一次陷入迷醉狀態中,膛裏仿佛灌滿了鉛,透不過一絲氣來,他閉上眼,微微晃動著頭,消受著溫柔的愛撫,腰間迅速向上躥起一
熱力,他趕緊向前趴,兩手緊緊環抱雙臂,
膛貼在
上,似乎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我不能肯定……”
他翻轉過頭來對她說,薄荷盲目地點點頭,那是他倆之間的暗語。現在這熱流傳到她身上了,她卻有點不知所措。
“是啊,是埃”她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血湧上頭頂,從齒間滑出的聲音就像亢奮的呻吟。細長流,她安慰著自己,這樣做是爲了以後還能見到他,可是她發現自己的心和口已經不一致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得給我時間,別逼我。”
雪停了,他的聲音很低,仿佛踏在積雪上的腳步聲,薄荷覺得那是一種更深層的愛撫,她看了看車上的電子鍾,十點一刻,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滑到腳下,這回她不會急著要走了。克製,正是因爲克製,才爲愛留下了填不滿的凹洞。
“我給你三天時間,行不行?”
“你這就是逼我。”
肖漢垂下眼睛,薄荷忽然感到心裏一陣揪緊,那熱
漸漸退去,她竭力顯出輕松的樣子,到後邊去,到後邊去,急促的聲音催促著自己,可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你以後還來嗎?”
“幹嗎這麼問?”
“你不是很忙嗎?”
“看情況吧。”
薄荷明白他指的並不是工作,但她不想在這些問題上大傷腦筋,他倆只能在一起,此外她不能接受任何結果。單單是想一下就夠可怕的,他憨厚的脖子、從服裏邊透出的熱乎乎的氣息,還有跨欄背心,全都是我的!
“你要是跟別人結婚了,我就用這車送你去,只要給我一頓飯吃就行。”
“傻貓,到時候我真叫你去。”
肖漢彎下腰,從車座下面取出一瓶礦泉,薄荷想起他倆在一起吃飯的情景,禁不住要笑出來。
“你又喝了。”
“喝怎麼了?”他腦子裏雜念很少,“這
都有點變味了。”他看了一眼表,時間太不夠用了,好幾個人呼他。
唉,我也想喝點了。
“你要走嗎?”她擔心地問。
“還有點事沒解決完呢。”
“你別走。”
“那你跟著我辦事去,還能有個人說說話呢。”他笑了,“再陪你五分鍾。”
“瞧你那傻樣。”
“你說誰呢?”他東張西望,好像找人似的,“你可不許說我。”
“你沒有點表示嗎?”薄荷實在忍不住了,畢竟忍了一晚上了,她感到腔裏脹滿熱流,幹嗎要克製呢?
肖漢假裝不明白她的意思,遞來一支煙,她笑著搖搖頭。
“你說出來我就給你辦。”
薄荷用食指在嘴上輕輕點一下,做個飛吻的動作,他再也無法回避她的暗示了,這正是整個晚上他心裏一直翻騰的事情。小時候,他們都做過同一道數學題,一只青蛙爬一口井,告訴你井有多深,青蛙爬兩步掉一步,問它什麼時候能爬到井口。現在他倆仍然面臨這個問題,望著對方的嘴
,好像什麼都會又好像什麼都不會。
這回,她沒有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他轉過身來在她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太快了!薄荷腦子裏的多媒又開始工作,捕捉著他的嘴和她皮膚相觸的感覺,他的嘴離開她時,她心中的銀河也嘩啦一下落下來了。
“不行,你這是瞎對付我,”她眨著眼睛說,“我要隆重一點的。”
他把臉湊過來,微微張開的嘴已經醉倒了薄荷,她迎合著他,大約有三四個來回,薄荷很渴望那種熱烈的深吻,可她還是手下留情了,他禁不住那個,還得開車呢。他倆的腦門碰在一起,鼻尖對著鼻尖,南半球很多地方的人們就用鼻子來表達感情。
他的嘴挺涼的,不知爲什麼,單單想到這事,薄荷就覺得心疼。
“我得走啦。”她極不情願地說。
“再待一分鍾。”
“算啦,別十八相送了。”
“我把你送到前邊去,外邊太冷。”
薄荷看了看,這離鐵門只有幾步遠,他老是寵著她,身邊坐著這樣一個帥哥,你怎能邁得動步呀?
“不用,你調頭不方便。”
她鑽出車,心想一定要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個堅定的背影,叫他瞧瞧到底誰硬。“大子我走了。”不料他的聲音像重慶火鍋的底料,熱辣辣地燒著薄荷的心,害得她沒保住晚節,伸著脖子瞧他,直到看不見尾燈爲止。
“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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