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打開中地圖,我們來認識淮河。
淮河是我的一條大河,發源于河南省桐柏山,東流經河南。安徽,到江蘇入洪澤湖。全長約一千公裏,流域面積爲十八點五七萬平方公裏。淮河下遊原有河道入海,所以淮河兩岸曾經美麗富饒,“士風備于南北,人物推于古今”。可是—一九四年,黃河心血來
,奪了淮河的河道,從此淮河不能入海,只能流入中
第一大河長江了。淮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威風,便來戕害它兩岸的百姓,成爲名副其實的害河。
你們知道一條河能作多大的惡嗎?我知道。因爲我在淮河邊上長大,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卻是淮河的一個女兒。我聽見過淮河的咆哮,看見過漂在河面上的人畜的屍。我知道大
一到就有人流離失所,賣兒賣女,更知道我的鄉
爲什麼把“
”讀“匪”。跟在大
後面的常常是土匪,
婬燒殺,無所不爲。我十歲那年,土匪在大清早進了集,我連忙挾起書包從學校往家裏跑。在街上,一個粗大的土匪像抓小
似的抓住了我,
拉巴子,你是幹什麼的?我趁他翻我書包的時機跑掉了,鑽進一個同學的家裏。我聽見同學的
在挨打,同學的姊姊在痛哭。傍晚,土匪走了,我回到家裏,看見爺爺的花園一片狼藉,父
剛從
底下鑽出來,滿身的灰。房東藍二爺從來不怕土匪,站在當街上看熱鬧,中了流彈,胳膊上掉了一大塊肉。傷口用破布包著,布上還滲著血。藍二爺說,槍子有眼,先穿了一個人的腦袋,再鑽進他的胳膊,要不,他的命也沒有了。爺爺從此不種花,姊姊從此不出門,父
從此看見腰間挂著東西像手槍什麼的主兒就彎腰。我呢,大大受了一番稱贊,都說我會逃。其實,淮河教會我的第一種能耐就是逃。土匪來了,逃。大
來了,逃。日本的汽油劃子來了,逃。開始父母抱著我逃,以後我自己長了
,便跟在父母身後逃。現在,我懂得了自己逃。逃歸逃,我也像爺爺、父
和鄉
一樣,沒有失去我大漢子民的身分和氣度,所以我從來不說“逃”字這樣低下的字眼,只說“跑反”。
也好,兵也好,日本人也好,都是理應受我們管轄,聽從我們調遣的,不服從,便是“反”,反了你們了,狗東西!我跑只是暫時的,你反,卻是千古罪名,總有治你的時候。
果然,新中一成立,毛澤東主席就發號召,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十萬民工調集在小小的潤河集,蘇聯專家也來了。一座雄偉壯觀的
閘建起來了。我當時十三歲,和幾位同學一起去瞻仰
閘,在它面前,我們顯得多麼渺小。然而,誰能想到,不過三年,淮河對人們進行反攻例算,輕而易舉地從潤河集
閘上漫了過去
淮河依然是一條害河。至今,還常常有人被它害得流離失所。爲了使它馴服,我們淮河兩岸的人民已經付出了多大代價啊!誰也不知道我們還要付出多少。
四十多年來,我和淮河有時近有時疏遠,對它有時熱愛有時憎恨。面對這河流,我到底應該頂禮膜拜呢,還是吐口
跺腳?也許,我的權利和義務只有一條,做它的忠實的記錄員,記錄下它的種種功和罪,別的什麼也不說。
我且試著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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