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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之死》一、又是誰在興風作浪?遊若冰心裏惶惶不安

第3小節
戴厚英作品

  [續詩人之死一、又是誰在興風作浪?遊若冰心裏惶惶不安上一小節]了審查的對象,要查清他們是否和這次事件有關。”說著,她又把另一張紙交到遊若冰的手裏。

  遊若冰接名單的時候,手有點打顫。他一字不漏地看著那張紙上開列的十來個名字,前三名劃了杠杠,下面還有簡單的說明,顯然是“重點中的重點”。這三個人是:

  “余子期,延安時期和化橋同志一起工作過。”

  “時之壁,女歌唱家,對三十年代文壇情況特別熟悉。”

  “程思遠,翻譯家,和化橋同志共過事。”

  沒有他遊若冰的名字,這說明段超群還是信任他的。他的緊張心情開始松弛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對段超群說:“超群同志,照說,我也應該列在裏面。因爲我也在化橋同志領導下工作過。”

  “你的情況,領導上了解。你放心吧,老遊。”段超群誠懇地對他說。他點頭笑笑,又拿起名單仔細研究起來。段超群見他沈吟不語,便問:“你了解不了解這些人對化橋同志的態度?”

  “我嗎?不能說了解,也不能說不了解。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化橋同志發生過關系,可是也不一定真的了解化橋同志吧?”遊若冰試探xing地說著自己的意見。他看看段超群,見她並無反感的樣子,便繼續說下去:“就說余子期吧,在延安的時候並不和化橋同志在一起,過去也沒有聽說他和化橋同志有過什麼關系。再說,最近他被隔離在機關裏。你們看——?”

  “嗯?”段超群看了遊若冰一眼,沒有說話。

  吳畏卻接口說:“余子期嗎?我看他對文化大革命的態度很壞!批鬥會上,他從來不低頭。去年我們剛到文協時,他還寫信給段超群同志,攻擊我們是‘極左’呢!這樣的人必然反對無産階級司令部,這是不用問的!老遊,這是你死我活的路線鬥爭!不能因爲老戰友就手軟啊!”

  段超群聽完吳畏的話,審慎地看看吳畏,又看看遊若冰。然後把眼睛直對著遊若冰說:“你認爲余子期不可能與這次事件有牽連?”

  遊若冰沒有立即回答。他回避了段超群的眼光,從yi袋裏掏出一支煙,點燃起來,接連吸了幾口,吐出濃濃的煙霧。他趁著煙霧,略微閉起眼,看著自己吐出的煙霧向段超群面前彌漫,慢慢地開口說話:

  “我沒有這個意思,在這場史無前例的革命大風暴裏,誰能給誰打包票呢?查查也好嘛!”

  段超群釋然一笑:“查一下總是應該的。余子期是我們文協的重要人物,又是全guo知名的三名三高人物,對文化大革命有不滿情緒。這次炮打,就可能是這樣一些人在背後興風作lang。他雖然被隔離在機關,但敵人是狡猾的,通過外調進行反革命串連,也有可能吧?反正,查起來看!我們不會冤枉好人。”說到這裏,她朝遊若冰和吳畏看看。吳畏朝她連連點了幾下頭。遊若冰也把身子欠了欠,頭往前伸了伸,似點頭又不像點頭。段超群見他們都表示同意自己,便布置說:“今天,小吳先到牛棚去布置一下,對幾個重點對象,要一個一個找他們談話。等材料寫上來我們再商量。”

  遊若冰點點頭說了一聲“好”,站起身剛剛拉開門,馮文feng正好進來。馮文feng看看遊若冰,又看看段超群,連忙往門口退去說:“你們有事,我等等再來吧!”段超群叫住他說:“有什麼事吧?”馮文feng又看看遊若冰,再向段超群深深地看了一眼,從yi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交給了段超群,轉身退了出去。段超群ti會到馮文feng那一眼的意思,紙條捏在手裏並不打開,對遊若冰說:“老遊,建議你把自己所了解的文協一些人和化橋同志的關系,寫個情況,供審查參考。有多少寫多少。”遊若冰答應著離開了。

  段超群站在門口,看著遊若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才又把門關上,把馮文feng的紙條打開,和吳畏一起看起來。只見紙條上寫的是:

  “今天我路過長江路時,看見余子期的女兒余曉京和遊若冰的女兒遊雲,站在長凳上念炮打化橋同志的傳單。遊若冰自己也看見了,不知他是否主動交代?”

  吳畏把拳頭往桌子上一敲:“怪不得老遊——!”

  段超群朝他笑笑說:“到底怎麼回事,看看再講。老遊是結合幹部,可不能輕易懷疑啊!不過,你找余子期他們談話的時候順便問問他的情況,當然是可以的。你去吧!”

  吳畏走出門,段超群迅速地拿過剛剛討論過的“嫌疑犯”名毛加上了一個名字:遊若冰,而且在下面劃了兩條杠。這可不是馮文feng的條子引起的。把遊若冰做一個懷疑對象,這是她已經計劃好的。但是,她不願意讓吳畏曉得,因爲她懂得,鬥爭要講策略,對不同的人必須不同對待。遊若冰這個人暫時還是有用的。毛主席叫搞“三結合”嘛,文協要成立革命委員會,怎麼能沒有一個老幹部呢?這個遊若冰就是她段超群選中的。這是因爲,第一,遊若冰和修正主義路線關連較少。他雖說名義上也算個作家,可是自解放以來根本就沒有寫過什麼作品,沒有出香花,也沒有放毒草;第二,他雖然名義上是個當權派,又是《濱海文藝》的編委,可是文化大革命以前他就“退隱”了。dang組記錄裏查不出他的幾句話,編輯部的稿箋上查不出他的一個字。所以對文協“毒草叢生、群魔亂舞”的局面,他的辮子不多,責任很小;第三,他受審查的時候,態度也比其他“走資派”好,每一次批鬥會上,都是老老實實彎腰站著,承認群衆的批判完全正確。段超群覺得把這樣的老幹部結合進革命委員會再合適不過了,這可以保證“造反派”的絕對領導權。事實也是這樣,自從革命委員會成立到現在,遊若冰總是依附著段超群,段超群說怎麼好,他也就說怎麼好,而且自己解釋說:“我是副主任。副者,附也,輔也。一切主意應該由超群同志拿。”對于這樣一個有用的人,段超群怎麼不想“保”一“保”呢?但是,對于遊若冰這等人應該相信到什麼程度,段超群的心裏是有數的。她要qin自對遊若冰進行悄悄地考察,把主動權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裏。發現問題,罷官不遲;沒有問題,仍然是一名有用的配角。段超群對自己的這種策略是頗有點自我欣賞的。現在,她看著名單上自己添上去的名字,不禁微微一笑,同時掏出自己的記事本,記上了一個大寫的字母“u”,又在下面打了個問號,下面署上日期:一九六八年四月x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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