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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之死》四、李永利成功地發動了一場突然襲擊

第2小節
戴厚英作品

  [續詩人之死四、李永利成功地發動了一場突然襲擊上一小節]。肯定還有文章。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准備接受跟著而來的“一切後果”。但是向南怎麼樣了呢?她今天比自己更沒有思想准備呀!他不由自主地朝向南看看,看見向南緊緊咬住嘴chun,兩眼正盯著他,充滿了擔心和委屈。他想對她微笑一下,安慰安慰她,可是李永利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向南!”余子期和向南一起震動了一下。向南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前走,她以爲李永利叫她和余子期站在一起挨鬥。但李永利用手勢製止住她說:“你就坐在那裏。好好地聽批判。今天給你一個接受教育的機會。要不要這個機會,就由你自己決定了。”向南仍然咬住嘴chun一聲不響,她朝余子期看看,看到他對她強作的一絲微笑,便輕微地點點頭,使他相信,她受得了。

  余子期不再注意向南。他沒想到會叫他交代這個問題,毫無准備。他想,也好,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我怎麼想就怎麼講,也讓同志們聽聽,再看李永利他們怎麼發落吧!他坦率地看著大家說:

  “我不願意留下值班,因爲我認爲這是對我和向南的戀愛有意刁難。組織上對dang員的婚姻有意見是可以提的,但是應該光明磊落。可是我提出結婚申請以後,領導上沒有找我談過一次話,而是采取了一個又一個組織措施,強迫我們分開。這一點,我想不通。我們的戀愛是正當的。我們沒有違反dangguo法,我們也沒有妨礙別人,或者影響我們自己的學習和勞動。今天,我向dang組織和群衆表示這樣的態度:我有什麼錯誤,都願意接受批判,甚至chu分。但是在與向南戀愛問題上,我們沒有錯。組織上可以不批准我們結婚,但是我和她是分不開的。我離不開小向。我對小向的感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說到這裏,余子期的聲音低沈了。向南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她對他今天的“交代”感到吃驚,也感到安慰。余子期繼續“交代”下去,坐在第一排的馮文feng“嗤”地一聲笑了起來,同時嘴裏重複了“不可收拾”四個字,引起了會場一陣騒動。余子期的“交代”也只好就此結束了。李永利對正在掩著嘴向旁邊人小聲談笑的馮文feng不滿地看了一眼,嚴厲地說:“馮文feng嚴肅點!這是階級鬥爭,不是鬧著玩!現在你發言!”

  馮文feng立即嚴肅地走到主席臺的右上角站定,正好和余子期相對。只見他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裏掏出一疊厚厚的發言稿,像獨唱演員對鋼琴伴奏表示啓奏那樣對李永利看著,李永利的目光在他臉上稍稍一收斂,他的長篇發言便開始了。

  馮文feng的發言題目是:《打退余子期的猖狂進攻》。他從三個方面對余子期進行揭發批判:一、余子期今天的交代是對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惡毒攻擊,是對無産階級的新的進攻;二、余子期的所謂戀愛,就是他向無産階級進攻和腐蝕的一種手段;三、這一場鬥爭不是孤立的、偶然的,而是有曆史上、社會上、組織上的深刻的根源。第二個部分是他發言的重點。他以不可辯駁的口氣對大家說:

  “余子期說他們的所謂戀愛是正當的。請問:一個專案組組長和她的專案對象在隔離審查期間,在無産階級專政機關裏,談情說愛,這能叫正當嗎?一個青年女同志每天半夜三更在一個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家裏,這能叫正當嗎?”

  李永利這時cha上來說:“大家想想,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半夜三更在一起,會幹出什麼正當的事呢?”

  余子期一直在注意聽馮文feng的發言。開始他還能保持平靜。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樣的大會上,會聽到這麼不堪入耳的侮辱xing語言!他忍不住了。他把臉轉向馮文feng,說:“這不是事實!”可是李永利立即向他叫喊:“不許狡辯抵賴!”馮文feng更得意地用尖利的聲音說:

  “你抵賴不掉!我們有大量的人證和物證!你們的醜聞早就傳到社會上,報館裏了!人家還qin自碰上了你們!你不是說不可收拾了嗎?是不可收拾了!”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掩口一笑。最後,他以警句式的語言,結束了自己的發言:“修正主義者常常侈談愛情,可是他們哪裏有什麼愛情?他們有的只是殺人的毒葯和刀子!這裏,我們要對向南大喝一聲:趕快醒醒吧!亡羊補牢,猶未爲晚!”

  余子期感到一陣暈眩。他定定神,又把眼睛投向向南。他看見她低著頭,把臉埋在一雙手裏。時之壁坐在她旁邊,不知爲什麼,今天竟然抽著一支香煙,吐出的煙霧在向南的頭頂上缭繞。他多麼想走過去看看,向南是不是在哭泣?他多麼想對李永利說:“你們要批就批我,要鬥就鬥我吧!可是不要侮辱小向,她還年輕,她還年輕啊!”可是李永利的尖利的聲音立即又把他的思想從向南的身上拉回來。他看見,又一個同志走上來發言,一開始就把程思遠從座位上叫了起來。他聽見李永利問程思遠:“你和你的臭老婆是怎麼推波助瀾的?你們爲余子期腐蝕向南出了多少力,送了多少禮?”程思遠漲紅了臉,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眼睛望著天花板,不斷地舔著焦幹的嘴chun,一聲不吭。直到李永利拍臺子大叫:“你和你老婆給向南送燒麥、送小菜,是什麼動機”的時候,他才把眼睛從天花板轉向李永利,擡起右手扶住右邊的眼鏡tui,用發顫的聲音說:“我對朋友的關心,這是人之常情。”

  “人情?什麼人情?你們都是什麼人?反革命!你們這些修正主義分子串通一氣和無産階級鬥爭!”李永利又是一陣尖叫。但是程思遠好像沒有聽見,他又把眼睛轉向天花板,由著那個發言的同志去批判。直到這個批判發言結束,李永利才讓他坐下來,並且責令他散會後立即寫出交代檢查,他也一聲不吭。

  “王友義揭發批判!”李永利像法官宣證人出庭一樣吆喝一聲。只聽見一陣磕磕碰碰的聲音,王友義慌慌張張走到前面。向南擡起了頭,兩眼迷惑而又痛苦地看著王友義。

  王友義從口袋裏掏出了發言稿,手有些發抖。他的瘦削的臉,今天顯得憔懷,靈活而幽默的眼睛,顯得驚慌失措。他在發言前,不由自主地朝余子期和向南看看,但是還沒有等和他們的目光相遇,他就把眼睛順下,像和尚念經一樣念起稿子來:

  “我的發言題目是:《警告向南》。我認爲,向南已經走到危險的邊緣了。她和余子期之間哪是什麼戀愛關系?純粹是赤躶躶的金錢關系!向南爲了金錢,出賣了革命,也出賣了自己。她把專案材料通給余子期,她……”

  王友義的聲音呆板、幹澀,好像不是發自活人的嘴裏,而是發自一張磨平了的唱片。但是他的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好像是相當吃力了。他掏出手絹,擦擦汗,才把發言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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