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家,這時也在忙于爲蒲松齡議婚。
媒婆高興得雙眼細成兩道隙縫:“哎呀,我這回可是喜錢兩頭拿。你蒲家托我去劉家說媒,你們猜我到了劉家怎麼樣?”
蒲母急問:“怎麼樣?”
媒婆手中的帕子一甩,忸怩作態:“我到劉家還沒有吐口,劉家就說:大子,你來得正巧,我們正想托你一件事。我說,什麼事?劉家把我拉到一邊:你可熟悉蒲家,滿井莊的蒲家?我說,熟悉。劉家說,果然是,我就猜你熟悉。怎麼樣?托你一件事,把小女許給蒲家老三。我這一聽,正中下懷,心想天下都有這樣的媒,那媒人就太好做了。可我嘴上不這麼說,我就把昨晚上在肚裏預備下的話丟掉了,故意改口說,那就要看看人家蒲家是不是願意了,人家老三剛中了秀才,還是縣、府、道連中三元,就怕說媒相
的這會兒已經是腳跟腳聯貫上門連門檻都要踩塌了。劉家這一聽,急了,忙說女方聘禮一文都不要,迎
的轎子也不必去,日子一擇定,隨時可以把姑娘送過來。人家看中的是人,是三少爺將來准有出息,是蒲家的書香門第。”
蒲母:“你們這些說媒的也真會說話。”
媒婆又是一笑:“我這時候倒拿了架子,故意停了會說,好吧,我一定盡力,現在什麼事不辦就去蒲家,但成不成不敢保證。劉家這一聽格外急了,說今晚上就要聽我回音。”
蒲父:“沒有問題,劉家也是詩書人家。那就說定了,擇一個吉日成。”
媒婆:“這喜酒喝得爽快。”
蒲母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老三是有主意的人,我看這事還得問一下老三。”
果然,這興沖沖的喜事在蒲松齡身上卡殼了。
蒲松齡自柳莊垂頭喪氣歸來之後,就沒精打采地躺在上。
蒲父反複保證:“劉家那姑娘可算千裏挑一,要才貌有才貌,要賢惠有賢惠,要女紅有女紅,包你滿意。”
蒲松齡總是搖頭。
蒲母從旁強調:“其實,那女孩子你以前也見過的,那時候還是娃娃,女大十八變,如今一定是出落得更耐看了。”
蒲松齡仍是搖頭。
蒲父:“你說話啊,人家做媒的王婆在等著給劉家回話。”
蒲松齡終于道:“我喜歡上柳莊傅家的雪倩姑娘了。”
二老一驚。
蒲母:“柳莊就一個傅家,是不是和咱家沾的那個傅家?”
蒲松齡:“是的。”
蒲父:“爹也聽說過傅家有個姑娘不錯,她娘是爹的遠房堂,你如果喜歡,爹可以給你去提
。”
蒲松齡從上一骨碌爬了起來:“真的?”
蒲父:“這門戚雖是多年不走動了,爹跟他娘去說,爹這張老臉也許有用。”
蒲松齡:“這事我跟姑父說了,結果挨了姑父一頓大罵。這事怕是難成。”
蒲父:“婚姻大事,不作興小輩自己出面。爹去說,應該是不一樣的。”
蒲松齡高興地抓住爹的手。
蒲母:“那劉家那邊哩?人家還等著回話。”
蒲父:“腳踏兩條船的事咱們不做。但告訴王婆也不要把話說死。讓她跟劉家說,就說這事過兩天再議。我這就去柳莊。”
老人出門而去。
蒲母歎一口氣:“其實劉家那姑娘也真是不錯,回掉可惜。”
蒲松齡:“娘,劉家姑娘再好,孩兒沒有眼見過,總不能就這麼稀裏糊塗答應下來。”
蒲母:“這倒也是。”
當天傍晚,蒲槃回來了。
蒲母急急迎上去,小聲問:“怎麼樣?”
蒲槃一言不發,臉難看。蒲母不敢多問,尾隨著老頭子回到家裏。
老人回到家就找煙袋,裝煙的手有些發抖。
蒲母怯怯地:“那柳莊傅家究竟怎樣?”
老人朝椅子裏一坐,只說了一句說:“我堂所嫁非人。”
蒲母:“傅家究竟怎麼說了?”
蒲父就又補了一句:“那是個畜生。”
蒲母便走進兒子的書房:“孩子,你爹回來了。”
“爹怎麼說?”
蒲母:“你爹沒有怎麼說。娘想讓你和劉家姑娘見上一面。娘讓王婆帶劉家姑娘去青雲寺上香,你躲在一旁溜幾眼。你只要看見了,一准滿意。”
蒲松齡:“爹去柳莊吃了人家的閉門羹了?”
蒲母撩起袖拭淚。
青雲寺。古木寒鴉,黃葉鋪地。蒲松齡隱坐小亭一角。
王婆帶著一個女子款款走來。
王婆指東說西,一會兒這,一會兒那。故意走得很慢,引領著那女子向小亭行來。
那女子眉梢帶笑,舉止端莊,氣質雅淑。
蒲松齡無意中摸著一根樹枝。樹枝又被他無意中折斷。
劉家姑娘朝亭子掃了一眼。蒲松齡竟慌亂地低下了腦袋。
王媒婆朝他使勁直使眼。
蒲松齡竟“作賊心虛”似地離開了亭子,急忙回家。
在蒲家的飯桌上。
蒲母發問:“老三,劉家那女孩怎樣?”
蒲松齡臉有些紅了。蒲槃用筷子敲敲飯碗。
蒲松齡:“孩兒還是聽爹娘安排。”
蒲槃便立即對老伴說:“告訴王婆,叫他再去一趟劉莊。”
他們不知道在柳莊的傅家,這時候的雪倩已經哭成淚人一般。
而媒婆去了一趟劉莊之後,又急急地趕回了滿井莊蒲家,臉暗。
蒲母殷勤地給她讓坐:“怎麼樣?”
媒婆神秘地將二老拉到一邊,一拍大:“吹了。”
蒲父:“怎麼吹了?”
媒婆:“晚了一步。”
蒲母:“晚了一步?”
媒婆:“正是。我後腳進,人家前腳走。劉家姑娘又許了別人了。”
蒲父:“這、這……”
媒婆:“這也怪不得人家。先回掉人家的可是你蒲家。”
蒲母跌足失悔。轉而埋怨老頭子:“也是怪你。什麼不能一腳踏著兩只船,什麼有你出面去柳莊這張老臉興許有用。你看看,現在……”
蒲父指著北屋書房:“輕點輕點,你就不能小點聲,老三在用功讀書。”。
蒲母轉對王婆:“王家嫂子,你說這事咋辦?你得想想辦法。”
媒婆:“我還真有點口幹了,也沒有一杯茶喝喝。”
蒲母趕緊端茶。蒲父似乎聽出尚有轉機,立即摸出幾十文銅板。媒婆將銅板在手中排開,忽然一陣吃吃好笑。二老不覺納悶。
媒婆收起銅板:“這杯喜酒我可是吃定了。”
蒲母:“真有把握?”
媒婆:“我對劉家說,誰先煮的飯誰先吃。你先許的蒲家,蒲家說過幾天再說,這不,過幾天來說了,你劉家倒反而變卦,這是詩書人家的樣子?”
蒲母急……
聊齋先生第2章 錯中錯·情外情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