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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先生》第3章 毒手摧花

杜文和作品

  蒲松齡縮在被子裏不敢呼吸。可是,門開了之後並沒有動靜。他在被底咳了一聲,卻也禁不住喉頭有些打顫。

  室內似乎並無異常。他在被子裏蠕動了一下,開始慢慢探出頭來。頭出了被外仍是閉著眼睛。

  這時,一個面目模糊的女子逡巡而入。腳下絕無聲響,悄悄地站在chuang邊。

  蒲松齡見久無動靜,慢慢睜開眼睛。突然見到chuang頭立著一個女人。他哧溜一聲,又縮進了棉被。

  那女人對著枕頭噓噓吹氣。蒲松齡不敢稍動。過了好一會,那女人才遲疑離去。

  第二日一早,“郢中三友”聚在精舍用茶。蒲松齡神se略顯倦怠。

  李希梅似乎有一點不懷好意:“蒲兄一夜可曾睡好?”

  蒲松齡只顧喝茶。

  張笃慶:“蒲兄膽量過人,令小弟佩服。”

  蒲松齡顧左右而言他:“這莊院的環境可謂優雅至極。”

  李希梅:“蒲兄的意思是想在這裏多住幾日了?”

  蒲松齡:“弟家中有事,恐不能在這裏久陪二位。”

  張笃慶:“蒲兄急著要走?”

  李希梅:“再住一個三五日又有何妨?”

  蒲松齡:“多謝二位挽留……”

  張、李互換一個眼se

  蒲松齡立即從二人詭秘的暗笑中感覺到了什麼,不悅地問道:“二位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人這才大笑出聲,站起來向蒲松齡深深一揖:“還請蒲兄恕罪。”

  蒲松齡一驚:“什麼意思?”

  張笃慶:“弟等素來敬重蒲兄,絕無存心戲弄之意。”

  李希梅:“張兄昨晚見蒲兄慌張急切地打聽有沒有見到一個女子,估計蒲兄爲se所迷,昨晚便去附近鎮上招來一個藝伎陪伴蒲兄,結果蒲兄竟無福消受。”

  蒲松齡立即將二人一頓捶打。直到二人告饒,這才住手。

  張笃慶嬉笑道:“蒲兄是不是還急著要走。”

  “再小住三五日又有何妨?”蒲松齡不假思索。

  張笃慶:“正是。此chu環境正宜讀書。何況下一科鄉試在即,靜心數日正有必要。”

  李希梅:“蒲兄是不是依舊住那後園小樓?”

  蒲松齡膽子壯了:“好,就還住那小樓。”

  當天夜裏。後園小樓內依然一燈如豆。蒲松齡放下書卷,躺倒chuang上。他正慾吹燈,又聽到樓梯上“笃笃”的登樓聲。

  腳步一聲聲上來。蒲松齡微笑了一下,以爲又是二友的捉弄。他幹脆將燈吹熄。

  月光白晃晃地進來。腳步聲更響了,一點點靠近。腳步在門外遲疑猶豫。

  蒲松齡高聲叫道:“進來啊,怎麼慾進不進?”

  門外沒有了動靜。蒲松齡躺在chuang上哈哈大笑。腳步轉身下樓。

  蒲松齡閉著眼睛說:“我想看看你什麼樣子,你倒走了,不進來了。”話猶未了,門被推開了。

  一個修長曼妙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她穿一襲紅se緊身柔紗服,身段窈窕。紅yi女子輕盈地走到chuang前。

  蒲松齡仍舊閉著眼睛,哈哈大笑:“怎麼樣?我怕你嗎?”

  女子不語。蒲松齡突然睜眼坐起,一把抓住女子。女子一聲尖叫。

  蒲松齡見是一個如此美貌女子,慌忙松開手:“對不起,在下無禮了。”

  女子福一福:“先生真的不怕我嗎?”

  蒲松齡笑道:“昨晚在下膽怯失態,現在已無畏懼可言。”

  紅yi女子:“真的不怕?”

  “真的不怕!”

  紅yi女子:“先生可知我的來曆?”

  “在下如果想知道你的來曆,明天去詢問張兄和李兄,想必他們是會告訴我的。”

  紅yi女子:“什麼張兄、李兄?”

  “張笃慶、李希梅二位你不認識?”

  紅yi女子搖頭:“沒有聽說過。你知道我是誰嗎?”

  “還請賜教。”

  “說出來你別害怕,我是狐仙。”

  蒲松齡哈哈大笑:“狐仙?這世上哪有狐仙!”

  “賤妾真是狐仙。”

  蒲松齡:“就算你是狐仙,狐仙又有什麼可怕?我說過即便是鬼,雄的我可以邀他共飲,雌的我可以與她夜話家常。”

  紅yi女子竟淚光盈盈:“謝謝蒲先生不以小女子異類爲意。小女子不知如何感謝才好。小女子與先生同飲一杯如何?”

  蒲松齡頗覺爲難:“孤男寡女共chu一室,何況夜se已深,恐有諸多不便。小jie還是請回,改日約了張兄、李兄,我們再聚如何?”

  紅yi女子神se黯然下來,猶豫了一下,在chuang邊坐下:“先生真的忍心拒人于千裏之外,真的忍心一個弱女子深夜在野外草叢林莽中遊蕩?”

  蒲松齡拒留兩難。這時忽聽樓梯上又響起了腳步聲。紅yi女子臉se立顯慌張。腳步聲到了門口。紅yi女子不無幽怨與深情地看了蒲松齡一眼,轉瞬即逝。

  門口出現一個白yi女子,臉也蒙著紗巾,但從婀娜的姿態可知也是一個美人。

  蒲松齡見又一個女子深夜來訪,不無驚訝:“你是?”

  白yi女子笑吟吟並不答話,徑直走到chuang前抓住蒲松齡的手。

  蒲松齡:“姑娘的一雙手怎麼如此寒冷徹骨?”

  白yi女子:“小女子習慣夜間出沒,飽受夜露晨霜。”

  “姑娘是什麼地方人氏?”

  “小女子家在九泉之下。”

  蒲松齡笑道:“那麼你是鬼了?”

  “如果我說不是鬼那是欺騙先生,如果我說是鬼,又怕嚇著先生。”

  “謝謝姑娘的坦率,但不知深夜來訪有什麼見教?”

  “小女子素仰先生高義,也久聞先生才名,今夜有幸得見先生,果然是倜傥儒雅。小女子願與先生長相厮守,只不知能否如願。”

  蒲松齡婉言謝絕:“蒙姑娘錯愛,在下已有婚約,實在抱歉。”

  白yi女子卻又偎緊了一些:“能與先生有數夜之歡,也足慰平生。”說著便慾tuoyi解帶。

  蒲松齡頓顯慌亂:“不,不!姑娘萬萬不可。在下雖不是拘禮之人,這也未免唐突。”

  白yi女子面露沮喪:“先生不願與小女子同枕共席,那就是嫌小女子醜陋粗鄙。”

  蒲松齡:“姑娘何出此言?姑娘風姿飄逸,有yin柔之美,在下決無鄙視之意,只是、只是……”

  白yi女子轉悲爲喜,格外肆意。蒲松齡窘急萬分。這時遠chu有雄ji報曉聲傳來。白yi女子臉se立變。

  她怏怏不樂地從裙底褪下一只繡鞋:“今夜將與先生分別。賤妾且以這只繡鞋相贈,若郎君夜晚思念賤妾的時候,只要取出繡鞋,即可慰托情思,但千萬不可輕易示人,賤妾告辭。”說完,人已不見。

  這時樓外已經亮起了曙光。蒲松齡下chuang步出小樓。出了後園,只見深院重重落鎖,滿目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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