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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後武工隊》第10章

馮志作品

  

  敵人調集大批部隊進兵晉察冀邊區,目的是要把山區的八路軍蕩平,把抗日根據地摧毀,把堅強的人民殺服。沒想到如意算盤撥拉錯了,弄了個偷ji不成白搭上幾把米。唐縣齊家佐一戰,八百名鬼子喪了命;易縣車廠挨了個伏擊,近千名“皇軍”送了終;津美聯隊長在去車廠增援的路上,腹部受了重傷。到chu挨打、四面受敵的鬼子,被打得老羞成怒,退一村,燒一村;撤一莊,殺一莊;平陽鎮上,集ti屠殺了群衆八百個;野場山村,二百多個老人、孩子、婦女被機槍點了名。到chu留下了血債,到chu寫下了暴行。

  撤出山區的敵人有一部分回到了保定。張保公路沿線,馬上又駐紮了一中隊日本兵。張保公路兩側的村莊,立刻從較平靜的狀態變成動蕩的局面。家家都防備鬼子的“清剿”,戶戶都提防敵人的出動。剛建立的秘密遊擊組,加強了對村邊的巡邏;收下麥子的人們,都盡快地埋藏糧食;僞軍們又都像還了陽,死氣沈沈的公路,很快又喧鬧起來。

  麥收剛過,保定的僞清苑縣公署發出了征收小麥的布告:一畝地繳小麥四十五斤,麥子繳到保公所,三天後全部送到各大鄉。

  四十五斤就是三鬥。家家都覺得這是個剜肉摘心的事。怎麼辦呢?群衆經常爲這事在家裏、地裏、人前、背後議論著。老人們躲在yin涼裏說:“八路軍光讓人們藏糧,是怕人家搶。人家不搶,明著要,誰敢不給?”

  老太太們紡著線叨念:“只說藏糧沒事了,誰知道還得往外刨。八路軍有辦法,能給出個好主意?”

  小夥子們一聽鬼子要糧,都氣紅了眼。有的說:“他要就是不給!”有的說:“不給不行!給他弄點秕秕瞎瞎的應付過去就算啦。”毛頭火xing的人說:“算啦?還有大天呢!秕秕瞎瞎也不拿!”心裏有路數的人說:“不用著急,反正咱八路軍有辦法!”

  敵人的暴斂,群衆的議論,早都跑到魏強、劉文彬的耳朵裏。在收麥前,魏強他們曾反複地向群衆宣傳了“撥工互助收割快、快收快打快藏糧”;收麥時,魏強他們也曾在各村給抗屬、孤、寡、老、弱戶拔過幾宿麥。他們深知,粒粒麥子拿到手,都要付出一定的勞動代價;還有,麥子是物資,物資被敵人拿去,就等于給敵人增加力量。絕不能讓敵人將糧食搶走;但是在這種地區——敵後的敵後——又該怎麼辦?“能想個什麼辦法把敵人的征麥計劃破壞了?”這,已成了魏強、劉文彬的一宗心事。

  “分頭向群衆宣傳不繳,群衆聽了可以辦到。可這是敵人的天下,你不繳,敵人就下來搶,這又怎麼辦?咱們又沒有力量拉出去和敵人對抗,結果,還是群衆吃大虧。”魏強大口大口地吸著紙煙,背靠牆,眼睛半睜半閉地望著紙糊的破舊的頂棚。

  劉文彬雖說拿著一本書,眼睛並沒有看書上的字,腦子轉轉悠悠地也在考慮破壞敵人征麥的計劃。“不讓群衆繳,眼下沒有力量保護群衆的利益;讓群衆繳,群衆都睜著眼睛等待著共産dang、抗日政府、八路軍拿出辦法。用什麼辦法呢?哪個鑰匙能開這把鎖?……”他爲這事也真的犯了愁。

  趙慶田進門湊到魏強跟前,聲音不大但全屋都能聽見地說道:“小隊長,河套大伯他們正在草屋子裏,點著燈,朝口袋灌麥子呢!”

  好像有個巴掌打在魏強的臉上,他騰地一下站起來,心好像被油煎著那麼不好受。

  “小隊長,不能把麥子送給敵人吃!”辛鳳鳴聽趙慶田一說,知道河套大伯灌的麥子是繳給敵人的,就向魏強建議,“你知道拔了幾宿麥子把我累成什麼樣,到現在胳膊還擡不起來呢!”

  “叫我說,幹脆命令老百姓一粒也不給!”李東山一臉不愉快地發了言。

  “不給,敵人要來‘清剿’,要來搶糧,那怎麼辦?”“怎麼辦?拉出去揍他!”賈正站起來,用拳頭朝空中一搗。

  “對,揍他!”劉太生同意地喊了一句。

  趙慶田纏好子彈袋,瞅瞅大家,看看魏強、劉文彬,慢騰騰地說道:“打,咱們確實都有槍。不過咱這手裏的槍,是保護咱武工隊在這種環境裏做各種工作的,不是叫咱用它在這裏來蠻幹。”

  “這話對。有我們在,群衆照舊聽敵人的擺布,給敵人繳麥去,在咱們說來,是件不光彩的事。”魏強把話接過來,“如果怕不光彩,就要來個蠻幹,結果會給群衆造成更多更大的損失,那就更不光彩。大家不願意讓群衆繳麥子,就得往大chu打算,共同想辦法解決。常說:‘三個縫鞋匠,頂個諸葛亮’,咱這二十多個共産dang員和三個鞋匠比起來,就強得多了。現在咱們就大家出主意,集ti討論個破壞敵人征麥的辦法。”大家聚集在菜油燈的周圍,油燈映紅了人們的臉。人們圍繞破壞敵人的征麥計劃,你一言他一語地討論起來。

  多半宿的討論,人們一致認爲:用“真截假要”的辦法最可靠。根據田各莊、大冉村——這兩個小麥集中地點的敵情、地形,可以在群衆繳麥的那一天,將小隊分成兩部分,潛在兩據點周圍的青紗帳裏,待送麥群衆趕到,用鳴槍、追嚷的辦法一鬧騰,將送麥的群衆攔回去,然後打發各村聯絡員進據點報告,說麥子讓八路軍截走了。

  這個辦法,魏強認爲可以,劉文彬覺得也行。于是,就決定後天這麼幹他一家夥。大家覺得這麼做,能讓群衆保下一部分麥子,都從心眼裏痛快,也都積極在爲後天黃昏的行動做著准備。

  第二天,天剛過晌午,太陽直上直下地曬著地上的一切,屋子裏像蒸籠似的那麼熱。有的同志的腰間,讓子彈袋煞得起了一層小米粒大的痱子;有的同志熱得口幹she燥,有的同志汗shui淋淋,一gu勁的喝涼shui。賈正弄塊蘸shi的手巾,纏裹在頭上;李東山從“萬寶囊”裏拿出上次打伏擊撿的一盒萬金油,讓大家來擦抹。

  大娘走進屋,開口問魏強:“外頭有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問我趙河套家在哪兒住,開頭兩回,我沒告訴她,她走了;呆會,她又走回來小聲跟我說:‘你就是,怎麼光讓我跑瞎道耽誤工夫?快領我找他們去。’好像她知道你們在這兒的樣子,看怎麼辦?”

  魏強心裏尋思:“這個老太太定有來曆,幹什麼的?”劉文彬腦子也捉摸:“這老太太怎麼就知道這家駐隊伍?怪!”人們都望著他倆那驚奇的眼神,房東大娘也直愣眼地望著他倆,等待他倆開口回答。

  稍沈默,魏強覺得不叫進來也暴露了,忙跟大娘說道:“叫她進來吧。”

  工夫不大,房東大娘領著個穿深藍褂子,青褲子,褲腳用副三寸寬的青tui帶子紮著的老太太朝屋子走來。她左胳膊挎個小籃子,右手拿塊手巾,使勁地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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