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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後武工隊》第13章

馮志作品

  

  哈叭狗見到侯扒皮血葫蘆般的屍ti,真是三魂嚇丟了兩個半。他回到自己的住屋,邁著方步前後捉摸,越捉摸越後怕。他覺得今天要不是受點窩囊氣,渾身不舒服,說什麼也得跟侯扒皮上了集。只要雙腳一踏到集上,也一定得走了侯扒皮的這條道。今天沒去,多少還沾了生閑氣的光,因此心裏暗暗感激二姑娘和劉魁勝。等轉過頭來一想,又覺得這也是該著的事。要不是鬼使神差,怎能讓我苟潤田把這場災難躲過去?這又證明自己的命大,將來有造化。不論怎麼胡思亂想,侯扒皮死後的慘像始終在他腦子裏盤旋著,他盡量想法擺tuo,卻總難擺tuo掉。從侯扒皮的死,又聯想到八路軍的武工隊。“武工隊的道行到底有多大?怎麼說來就真的躥了來?他們都是些什麼人?”他跟武工隊打過兩次交道,也聽到好些關于武工隊的神奇傳說。一想到武工隊,脖子後頭就冒涼氣。“怎麼把武工隊的凶勁打下去?”這又成了他盤算的主要課題。他想來想去,總覺得駐外勤不同駐在保定城裏,因此,就應該用軟、用緩來麻痹武工隊。在緩、軟當中,來抓武工隊的活動規律,把搜集的情報供給城裏,然後來個聚殲。他覺得這個法兒絕妙,蠻認爲自己想的這個辦法真的實行起來,就像張開的大網,總有一天會把武工隊捕撈住。

  他很得意地將胖手朝自己肥厚的大tui上一拍,擡tui就去給上司打電話。剛走到門口,門外傳來聲“報告!”他趕忙朝後退了幾步,神態很鄭重地說:“進來!”等一個穿軍服、徒手的警備隊員進來向他敬禮時,他奇怪地“噫”了一聲,跟著問:“你怎麼回來了?朱印章。”

  “不光我,一過河,人家武工隊把我們都放回來了,還讓我們給所長你帶來一封信。”朱印章雙手舉著一封疊成三角形的信,朝哈叭狗遞過去。

  哈叭狗拆開信,眼不離紙地一口氣把信讀完,跟著,頭上出了一層冷汗。他一屁gu坐在自己的chuang鋪上,眼又落在信紙上:“……兩月以前,在中闾曾留信警告你倆不准再繼續胡作非爲,你倆偏將警告當成耳旁風。剛撤到黃莊,就來了個要紅松檩修炮樓的事。你再敢爲買紅松檩向各村的老百姓要錢,侯扒皮的那條道兒也在等著你……”武工隊信裏的強硬勁,弄得他渾身光起ji皮疙瘩。他認爲還是自己剛才的想法對,“眼下駐外勤,應該盡量做到軟、緩;在采用軟、緩的時候,再……”他冷笑笑,將信撂在chuang上,擡起頭,撩起眼皮來看看,朱印章還直橛般地站在當屋。哈叭狗離開chuang鋪,語氣平和地說:“你回去告訴回來的弟兄們先吃飯吧!”

  朱印章剛走出去,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嘁嘁喳喳的說話聲:“這真是想不到的事!怎麼八路來就沒有人知道?”“要知道了,侯隊長也不會落成這個結果!”“真是天有不測的風雲!”聲音越來越近,屋門一響,說話的人們都擁進哈叭狗的住屋。這些人都是黃莊周圍村莊的聯絡員。聯絡員們在哈叭狗的面前,有的嘬牙花,有的出長氣,都對侯扒皮的死表示惋惜,末了,大家將話轉上了正題。

  南村的聯絡員說:“不知苟所長知道不,俺村cao辦買紅松檩的錢都叫八路弄走了,還把老保長也帶了去!”

  北莊的聯絡員道:“俺村的保長也叫八路帶走了,cao持買紅松檩的錢,一個也沒剩!”

  傅村的聯絡員說:“八路軍真邪乎,不來便罷,一來村村都有,辦公人,買檩的錢兩樣都要,一起弄著走。”

  小黃莊的聯絡員說:“算啦,大年初一吃餃子,都一樣。現在請所長做主,看怎麼辦吧?”

  哈叭狗揚起右臂,用四個手指搔搔禿頭頂,呆了好一會子才憋出兩句話:“八路軍到你們村淨說些什麼?你們學學。”“八路軍說,誰要敢再爲炮樓上買檩斂錢,就叫他走侯……侯、侯隊長那條道。”

  “八路軍說,村裏再敢爲炮樓上要一個錢,他們知道了也是個算不清的帳。”

  “八路軍說,怕你還要,已經給你寫來一封信,讓你免了這個要紅松檩修炮樓的事,有這碼事嗎?苟所長。”

  “是,八路軍在俺村也說給你寫了一封信!”

  各村的聯絡員加油添醋地一念叨,鬧得哈叭狗心裏更發了毛。末了,他將信拿到手,裝成很老實的樣子說:“各位,侯隊長的死,應怪他自己素常爲人辦事不檢點。我姓苟的到這裏也會有不檢點的地方。但是,我能改。武工隊的來信收到了。”他抖動一下信紙:“他們要我免去湊錢買檩修炮樓子的事,我可以盡量做。不過,這是上頭的命令。常說:‘當官的動動嘴,當兵的跑折tui’。我和侯隊長都是聽城裏吆喝的人。八路軍告訴你們不准再斂錢;也有信給我,要我免掉這件事。我打電話跟上頭商量,盡量地照辦。辦了咱們都好,除了遇上八路軍的武工隊念叨念叨這碼事,可不能亂講;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咱們都吃罪不起。算啦,大家不哼不哈,就當沒有這碼事,回去吧!”

  哈叭狗順shui推舟地這麼一鬧騰,聯絡員們看到武工隊出的這個主意,教給的這套辦法真的生了效,個個心裏都十分高興,于是,也就前擁後擠,滿帶笑容地離開了黃莊炮樓子。

  敵人緊撤,武工隊緊趕;敵人撤過金線河,魏強帶領他的小隊,又在金線河的西側日日夜夜出沒無常地活動起來。有時鑽進保定附近一個村,召集起僞辦公人開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抗日愛guo會,告訴他們支應敵人、哄騙敵人的辦法。有時,走到一個莊,把混僞差事、幹僞軍的家屬召集到一塊,談談guoguo內形勢,說說中guo必勝日本必敗的道理,要他們去勸自己家裏的人,不要真心給鬼子幹事,做事都留個後手。此外,撒宣傳品,教育炮樓裏的僞軍,開基本群衆會,建立秘密抗日政權……啥工作都做。掏特務、鎮壓漢jian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連住在保定城裏的一貫道日本總壇主老松岡也都被擒出來,鎮壓在曹琨公園裏。魏強他們在這一彎子搞了個地覆天翻,鬧得鬼子六神不安。

  老松田雖然又組織過幾次“清剿隊”,領著劉魁勝一班殺人不眨眼的特務外出清鄉,剔抉過幾次,結果,比春天失敗得更慘。春天是費盡心機也看不到武工隊;眼下淨叫武工隊打個措手不及:不是在青紗帳裏迎頭挨頓打,就是屁gu後頭挨上一陣子揳;要不就射來一陣密集的子彈,在中間攔腰一切截;等追過去,神秘的青紗帳,又把神秘的武工隊掩藏起來。這樣一鬧,老松田的心裏更竄火。

  近來,老松田又屁gu不離皮轉椅,挖空腦子,費盡心機地捉摸對付武工隊的辦法來。從開春到秋收,在他這塊“確保治安”區裏沒有一天平靜的日子:小屯裏,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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