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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印花》第25節

矯健作品

  傍晚時分臺風襲來。天空忽然漆黑一團,暴風雨翻卷肆虐,發出可怕的呼嘯。康泰路上一棵法guo梧桐連根撅起,橫倒在馬路中央。它的枝杈刮斷了高壓電線,整個地區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來自太平洋的風暴像一個蠻橫的醉漢,它用拳頭敲擊屋頂,使得瓦片飛濺。它狂笑著卷起沙石落葉,劈劈啪啪摔在玻璃窗上。它跌跌撞撞地破壞著一切,殖民地時代的洋房發出痛苦的呻吟。暴雨當然是狂風的夥伴,它毫不留情地從天空俯沖下來,仿佛要一下子淹沒大地。城市的排shui系統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降雨量,馬路上很快積滿齊膝深的shui,看起來像一條條渾濁的河流。這樣的狂風暴雨多年不見,人們惶惶不安地等待它盡快離去。

  因爲停電,“巧遇”咖啡廳點起許多蠟燭,搖曳的燭光爲林鶴的婚宴增添了一種特殊氣氛。客人們都來了,他們是在臺風襲擊之前到的,此刻正擔心如何回家。林鶴穿著一套黑se西裝,笑容可掬地在賓客中寒暄。他不時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鋁合金窗縫鑽進“吱吱”的風聲似乎令他不安。雪子沒有穿婚紗。她穿一件猩紅se的連yi裙,song前綴著鑽石似的紐扣,晶瑩閃亮。味咪和菲菲幫她將長發挽成一個漂亮的髻子,cha一根帶金鏈的發簪。雖然燭光暗淡,新娘的美麗仍那樣光彩奪目,引得客人們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她很少說話,凝目注視面前的一支蠟燭,神情有些憂郁。

  喜宴設在吧臺左邊的房間裏,過去是大胖家的客廳。圓形門洞連接中央帶座廂的房間,那裏有一個被臺風滯留的客人,就是古怪的經紀人谷其隆。他依然是蓋世太保打扮,獨自守著蠟燭喝啤酒。這間屋子北面也有一個圓形門洞,通往小包廂。包廂的拉門關得嚴嚴實實,裏面卻呆著兩位不速之客:山羊和駱駝。他們在此喝了一天啤酒,桌子底下堆著小山一樣的空酒罐。大胖滿臉堆笑地對他們說明:晚上老板辦喜事,咖啡廳不對外營業。駱駝指著窗外yin暗的天空吼道:“人不留客天留客,這樣的大雨也攆我們走嗎?”大胖只得作罷。

  三張圓臺面擺滿美酒佳肴,客人們圍坐在桌前,吃喝談話,漸漸忘記了屋外的暴風雨。這些客人主要是林鶴在郵票市場結識的老朋友,牛司令全班人馬來了,王老頭、黑皮阿三等郵攤攤主也來了。小郵精萬分榮幸地出席了郵王的喜宴,他還是第一次作爲賓客受到邀請呢!彼此熟悉又有共同話題,氣氛自然格外熱烈。他們議論最近郵市的暴跌,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遭受了損失。顧阿婆、金虎、大胖等另坐一桌,他們更像自家人,談論著小樓裏的日常瑣事。這一桌最醒目的客人是大老黑,他穿著一身警服,嚴肅威風,一雙牛眼機警地審視著每一個人……

  大老黑也是個不速之客。下午,他來找林鶴,說發現了重要情況,要與林鶴單獨談談。林鶴心裏不自在,知道他又是爲雪子的事情來。他邀請大老黑參加婚宴,現在人多事雜,一切等吃過喜酒再說。大老黑執拗地說:“不,我執行公務,飯是不吃的!”林鶴敷衍不過去,只得領他到二樓的空房間裏。大老黑開門見山地說,根據大胖、阿裏提供的線索,他對經常出沒于咖啡廳的兩個東北人進行了調查。他找到了他們住的招待所,在旅客登記本查出了他們的住址。大老黑打電話與佳木斯公安局聯系,得知這兩個人有犯罪前科,現在可能是一個詐騙團夥的幹將!他說完,瞪著大眼看了林鶴許久,一字一句地道:“我懷疑雪子也屬于這個詐騙團夥,他們裏應外合,來竊取你的珍郵!”

  對于駱駝和山羊的情況,林鶴心中有底,並不感到意外。但是大老黑“福爾摩斯”式的推論,倒使他大吃一驚!本來老覺得這兩個家夥是殺手,是對付雪子來的,沒想到他們是詐騙團夥,而且雪子與他們同夥……但是這絕不可能,大老黑的猜想太離奇了!林鶴只要提出一個疑問,就可以推翻大老黑的假設:雪子已經拿到了紅印花,她爲什麼不跟同夥逃離,而在這裏與林鶴結婚呢?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

  大老黑從沒遇見過這樣的當事人,十分惱火。他認爲如果林鶴積極配合,這案子早破了!他梗著脖子,黑著臉,對林鶴說:“我爲你的事很費心思,並不是與你爲難,我覺得你chu于危險之中!我是個警察,康泰路上的治安我要負責。雖然我這人毛病很多,但是我對居民們忠心耿耿!康泰路像一個村莊,我熱愛這個村莊!”

  林鶴急忙撫慰大老黑。他覺得大老黑確實是個忠于職守的民警,只是對于生活表層下錯綜複雜的矛盾不太理解。正好臺風來了,林鶴說什麼也不讓大老黑走。于是婚宴上又多了一位賓客。

  “喂!喂!”牛司令尖著嗓子叫道,“你們說,誰幫林鶴逃過了郵票暴跌的災難?”人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好像有些醉了。不等別人回答,牛司令端著酒杯高呼:“新娘!這位新娘是福星!林鶴見了她就想開始新的生活,正好,被他躲過一場gu災……啊,不對,郵災!我要敬新娘一杯酒,也好沾著福氣……”

  黑皮河三一向持相反觀點,此時不好掃新娘的興,便含糊其辭地附合道:“真的,真是高人啊!”

  王老頭在老花鏡後面翻翻白眼,倔頭倔腦地說:“不叫你們這些司令,郵票也不會在一個月裏暴跌百分之五十!郵災,哪有什麼郵災?只有人災!”

  牛司令好像被人踩痛了腳背,“哎喲哎喲”地叫起來。他踮起腳尖,一只細小的胳膊在空中舞動,說:一什麼?沒有我們主力,郵市漲得上去嗎?爲了前一時期的牛市,我至今還套著一萬封《熊貓》無法tuo手呢!我們的犧牲最大……”

  王老頭反駁道:“《熊貓》現在跌到五元五角,你們又沒賠本。”

  眼鏡師爺一幫人喊:“gu市呢?gu市從三百多點漲到一千點,我們白白踏空一個牛市!”

  牛司令酸溜溜地說:“林鶴,你真是諸葛亮轉世嗎?我賣給你的西南葯業,已經漲了一倍多了……”

  雪子似乎爲林鶴解圍,主動端起酒杯,笑盈盈地道:“不是敬我酒嗎?怎麼又去談生意了?”

  牛司令忙轉過身,與雪子碰了碰杯,仰脖喝下杯中酒。因爲激動,他竟嗆得咳嗽起來。

  “我敬新郎一杯酒!”想不到小郵精站了起來,小手端著酒杯,伸到林鶴面前。

  林鶴溫和地笑道:“小孩不能喝酒。”

  小郵精瞪起烏溜溜的眼睛,爭辯道:一誰說我是小孩?我套了十二張林meimei,賣也賣不掉,愁死我了……”

  黑皮阿三打趣道:“愁什麼?賣不掉也不怕,十二位林meimei都嫁給你好了!”

  衆人哈哈大笑。小郵精卻鄭重其事地說:“我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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