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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求一個燦爛的世紀》中國古典小說的典範——《三國演義》、《水浒傳》

金庸作品

  在這次對話中,金庸和池田分析並高度評價了他們共同喜愛的中guo古典小說《三guo演義》。金庸還透露,他曾打算寫一部以東吳爲主ti的《三guo演義》,以周瑜和陸遜爲主角。但這個意圖很快就放棄了。電視連續劇《shui浒傳》在中guo大陸播放,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原著也旋即登上各大城市暢銷書榜榜首。金庸與池田以《shui浒傳》爲題就該書的主題、人物形象及與日本的淵源作了廣泛而有趣的探討。

從吉川英治的《三guo志》說起

  池田:我們兩人談文學越談越起勁,說了不少有關外guo文學的題目,這一次我想可以談談貴guo的文學,特別是在我們青年時代中曾令我們熱血沸騰過的《三guo演義》和《shui浒傳》。

  金庸:這真是一個好題目。在中guo的"四大奇書"——《三guo演義》、《shui浒傳》、《西遊記》、《金瓶梅》中,這兩本小說是令人十分喜愛的作品。

  池田:在取之不竭的浩瀚的中guo文學中,《三guo演義》是格外閃耀著光芒的作品,我也是從青年時代就一讀再讀的,是深受吸引的讀者中的一個。既有作爲純曆史書的《三guo志》,則《三guo演義》是作爲小說而登場的,而《三guo演義》也有幾種不同的版本。譬如說,除了中guo的《三guo演義》,還有日本的吉川英治的小說《三guo志》。日本的漢學家曾對吉川英治的小說:"是令在中guo流行的《三guo演義》的趣味xing得以複活,且配合現今時代人們的作品。"另外,中guo也有評論家說過:"吉川先生創作的《三guo志》和《shui浒傳》是忠于原著的基礎上tuo胎換骨而取得極大成功的。正謂”見仁見智”,在靈活地塑造出叛美聯社精神和義俠精神這兩點上,吉川先生表現出十分成功的手法,不單只刻畫出諸葛亮和一百零八將的形象,甚至可以說有助于對個人的啓發。"在日本,說到《三guo演義》的話,指的就是吉川的《三guo志》,它就是這樣深受愛戴。當時我們一班追隨戶田城對聖先生的青年們成立一個"學習會",就是以吉川的《三guo志》作爲教材的。正如先生您被視作"中guo的民衆作家"一樣,吉川也被稱爲"日本的民衆作家"。因而,我們在日本介紹您時,就稱您爲"中guo的吉川英治"。

  (笑)金庸:多謝了。我讀過一些吉川先生的作品。他將這兩部中guo小說加以現代日本小說化,正是借著他富有文采的文章,使日本的讀者對這兩部作品的興趣至今未衰。我曾拜讀過先生您論吉川先生的對談集《吉川英治:人和世界》,使我感受到先生對吉川先生的作品懷著深厚友情。

  池田:豈敢,我未能在吉川先生生前與他見面,但十年前左右曾拜訪過位于東京青梅的"吉川英治紀念館"(草思堂),與吉川夫人談過話。當時夫人說起舊事,頃懷起昔日這位文豪,那時的光景至今仍難以忘懷。我當時深受感動,曾爲之賦詩一首《如同富士山一樣》。

  金庸:我也拜讀過您的詩,這寄托著先生對吉川先生的追慕!

幾多英雄豪傑,譜成壯歌一阙

  池田:謝謝,我們先來討論一下,《三guo演義》的魅力根源究竟來自何方?其宏大舞臺是由何chu開始的?其人物形象之栩栩如生表現在哪一方面?在談到文學中具ti人物的名字時最令人銘刻難忘。至少,我認爲這是中guo文學傳統中的特質,《三guo演義》是最具這個特質象征意義的作品。它塑造出這樣的人物:智慧之人——諸葛亮,仁德之人——劉備,霸道之人——曹cao,剛毅果斷之人——孫權。更有:信義英雄——關羽,真情的豪傑——張飛,英勇的戰將——趙雲,等等。一個個都堪稱是中guo在陸孕育出來年氣宇軒昂的人物形象,而每一俱都是一部"史詩"和小說。這部作品長期以來在朝鮮半島和日本受到歡迎,其衆多的英雄就構成扣人心弦的"史詩"和"小說"吧!金庸:我也頗有同感。吉川先生曾說過:"《三guo演義》中有”詩”。"這真是妙見。池田:貴guo的情況大概也一樣吧?特別是明代以後的庶民生活中,那種街頭巷尾說故事者在講《三guo演義》,男女老少屏息靜聽的光景隨chu可見。聽到孔明、劉備一方獲勝,雖肛之聲轟然,而講到曹cao一方得勝,大家就頓腳大罵,爲蜀guo一方擔心不已。那並非朱子學派的"勸善懲惡"思想的影響,而是在庶民的心中浸泡發酵的"小說"所感染的經果吧!

  金庸:在中guo的古典小說中,《三guo演義》享有崇高之極的地位,沒有任何一部小說比得上,近三百年來,向來稱之爲"第一才子書",或"第一奇書"。近代的文學批評家們從純文學觀點來看,認爲《紅樓夢》的價值更高,我也覺得是如此。毛澤東主席認爲《紅樓夢》有攻擊封建意識的革命意義,從階級立場來說,把《紅樓夢》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至一生以xing格粗豪出名、戰功赫赫的許世友將軍,也說要研讀《紅樓夢》。但我相信,許將軍讀了之後,對于"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那樣回蕩氣的情景一定會老大不耐煩,必定更加欣賞"虎牢關三英戰呂布"、"周公瑾赤壁鏖兵"那樣的場面。

  池田:我們在前面的對談中也曾說及《紅樓夢》,它是清代的中guo小說的代表作品,是以一個貴族大家庭的盛衰爲背景,描寫一個貴族公子及一群女xing的小說。與日本的《源氏物語》屬同樣的作品。雖然這部小說在日本沒有像在中guo那樣擁有那麼多讀者。日本作家杉浦明平曾將《紅樓夢》與《源氏物語》進行比較,認爲在描寫日常生活的技巧、真實xing方面,《紅樓夢》稍勝一籌。杉浦明平曾援引過另一位作家幸田露伴的話,但卻有點反其意而行之。他說:"露伴曾批評說,《紅樓夢》老是說吃飯。"露伴似乎很想將此大部頭的小說譯成日文,他對這部小說該是喜歡的吧?他這樣說有什麼含意呢?我則相反,對于小說中常常說到吃飯的事,我是十分喜歡的。"(笑)但是,對于文學作品的評價可另當別論,《三guo演義》超越了時代,吸引許許多多的人則是不爭的事實。

  金庸:對。《三guo演義》的社會影響,遠遠超過了它的文學價值。雖然,就文學而論,它的人物塑造功夫也確是第一流的,中guo後世的小說家從其中吸取了營養。

  池田:除了人物描寫成功以外,還有什麼特點?

  金庸:它的布局和氣氛安排也是高明之極,例如劉備三顧茅廬,一步一步把本書的主角諸葛亮從喧天的鑼鼓聲中引出場來;又例如"草船借箭"的寫箭,"借東風"的寫風,一步逼一步地扣得極緊。

  池田:原來如此,充分發揮戲劇xing效果,甚至在微小之chu也下功夫。

  金庸:這一類手法,在外guo小說名著中極少見到。外guo小說中的主角,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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