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敗節草第8節上一小節]事情並不多,只是到了換屆時才忙活一陣,現在離換屆時間還有一個多月呢,只是有些表格要填,可郭主任就要代理人,鄉長不能不借。就這樣,借來借舊的,李金魁又成了老郭頭的人。跟著郭主任,他只是每天填些表格,再往上頭送送表格……老郭頭是一個很古板的人。不吸煙不喝酒,人落了勢,牢騒就很多,有時不免罵罵咧咧,李金魁就聽著。有一天,老郭的女人突然病了,送到醫院一看,竟得的是癌。女人就落淚了,給老郭說:“回去吧,這不是咱得的病。”這麼一說,老郭也掉淚了。兩人正傷心呢,李金魁頭一個到醫院裏來了,他手裏提了兩匣點心,往桌上一放,說:“老、老郭,聽、聽說嬸子病了,我來看看。”說著,他從兜裏掏出一千塊錢,往上一放,說:“這錢不是別的,是我搞計劃生育那兒得的獎金。我一個人,也用不著,多多少少的,是個意思,給嬸子補補。”老郭忽地站了起來,說:“金魁,你這是……”李金魁說:“郭主任,你已退了二線了,我也犯不上來巴結你。我知道,這點錢也起不上多大作用,是個心意吧。”老郭就默默地站著,竟說不出話來了。待李金魁走後,老郭的女人說:這人看著眼生,誰呀?老郭說是新來的。老郭的女人就是說,這人真實誠啊!後來病一天天重了,老郭就問女人,還想吃點啥?女人說:啥呢,也都吃過了。就是那櫻桃,覺著老好。老郭搓了搓手,說眼看入冬了。哪還有櫻桃呢?女人說,我也就是說說。這話,老郭上班時就順嘴說出來了。李金魁聽了,一句話也沒說,就連夜進了省城,來回跑了三百多裏,買回了兩瓶櫻桃罐頭,當時就送過去了。女人也就吃了兩顆……臨死時,女人還說,人家待咱恁好,咱還報人家呢?郭主任送走女人,再上班時,就直接去找了鄉長,說:“把金魁給我吧,鄉人大缺個秘書。”鄉長見老郭頭也爭著要,就說:“這事得研究,研究研究再說吧。”
兩個半月後,鄉長又把李金魁叫去了。鄉長背著手在屋裏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問:“‘省組’也有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把李金魁問愣了,他說:“啥、你,說啥?”鄉長這才把一摞信拿了出來,說:“你的信。”李金魁接過信看了一眼,他明白了,這都是些同學的來信。時間過了兩個半月,他們大概一個個都安排好了,這才陸續給他來了信。在這段時間裏,信來得很密,他先後收到二三十封了。李金魁見放在最上邊的那封信,用的是省委組織部的信封,就說:“是一個同、同學。”鄉長“噢”了一聲,說:“組織部的。”李金魁說:“是。”鄉長在屋裏走了一圈,有點忸怩他說:“有機會認識認識。”李金魁說:“那可行。”鄉長就再沒話了,過了幾天,鄉長當著老郭頭和王翠花的面宣布說:“那個啥,我考慮了一下,金魁就留鄉裏吧,政府也需要人。”老郭說:“我這正忙呢,說話人大就開會了……”鄉長說:“人你先用,算借的。”
鄉“人大”將要選舉時,事情又出來了,按上頭的要求,墳臺鄉候選班子的平均年輕超了三歲。于是老郭頭又找了鄉長,說:“上頭說,年齡超了。”鄉長說:“超多少?”老郭頭說:“三歲,超了怕人家不批呀。”鄉長說:“球,也就是個形式。”老郭說:“上頭有政策,補個年輕的不就降下來了?”鄉長說:“都到這時候了,你說補誰?”老郭頭說:“咱鄉最年輕的就是金魁了,要是給他補個副鄉長的名,這年輕就降下來了。”鄉長說:“不就是候選人麼,一個變成兩個,成。”這麼一來,李金魁就成了副鄉長的候選人了。鄉長還特意囑咐說:“給金魁說一聲,可是假的。”
夜裏,老郭頭找了李金魁,說:“金魁,我給你弄上了,你是副鄉長候選人了。”李金魁趕忙說:“郭主任,別。你千萬別、別弄,我資曆太淺,弄不成淨讓人笑話。”老郭說:“弄不成?我還非叼劃成不可!你等著吧。”說罷,倔倔地走了。
結果,在選舉的頭一天,那個正式的副鄉長候選人出事了,他在上八裏叫人按住了屁,于是縣上一句話,就取消了選舉資格。到了這時候,李金魁才知道,老郭頭有個侄兒在縣委組織部當幹事呢。
就這樣,三個月零二十一天之後,一紙任命下來,李金魁成了副鄉長。
……《敗節草》第8節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第9節”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