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我的大學第9節上一小節]?二十元啊!不是二百、二千,值得我從半年前就心積慮,製造假象嗎?難道我不知有人正希望我畢不了業嗎?”e老師說:“你不要將問題扯到別人身上去,這對你自己沒什麼好
!”
那位系工宣隊副隊長說:“你的態度很壞,我們今天就談到這吧!你回去想想,還是誠實點,別拖到畢業分配時理!那樣對你更不利!”
我簡直發懵了。弄不明白他爲什麼希望“莫須有”的事成爲事實。更不明白他何以會因此而內心裏産生了某種快感似的。
我說:“我什麼也不會交待的,隨你們的便吧!”說罷,起身便走。
回到宿舍裏,小莫見我臉不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將事情前後對小莫述說了一遍。
小莫追問:“到底是不是v給你打的電話?”
我說:“是。可他否認。”
沃克連聲說:“這太無恥了!這太無恥了!……”小莫沈思了一會兒,說:“我問你一句朋友之間的話,你可別多心。”
我說:“問吧。”
小莫說:“你真希望分配到北京去嗎?”
我說:“見他的鬼吧!我只希望能讓我平平靜靜地度過這最後一個多學期!我家有老母病兄,我想回哈爾濱。回不了哈爾濱,能讓我回兵團也罷!”
小莫說:“那就好辦了。我代你找v去談判!告訴他,他可以想方設法進北京,但不要和你競爭,更不要陷害你達到目的!”
似乎也只有這條路可走。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沃克卻說:“這太軟弱了,這太軟弱了!我看讓我找幾個留學生狠狠揍他一頓才對!既然你們中學生可以在工宣隊的唆使下蠻不講理地揍我,我也可以串聯幾個留學生揍v一頓!”
我說:“沃克,你要敢這樣,你就不是我的朋友!”……
小莫的“談判”以失敗告終。
v將此事亦向工宣隊彙報了。
于是我“莫須有”的“錯誤”更加“屬實”,情節更爲“惡劣”。
小莫懊悔不已。
我婉言相勸。
我忽又想起,那一天除了v給我打電話,還有一個人也在電話中對我嘻嘻哈哈了一陣。
這個人是誰呢?
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更不敢貿然問誰。
沃克仍想串聯幾個留學生揍v。我和小莫極爲嚴厲地向他提出警告,他才徹底打消了念頭。
好事無人知,醜事有人傳,此話真不假。中文系許多學生,都漸知創作專業的梁曉聲“出事”了。于是有人因此而莫明其妙地覺著高興。雖然我與他們並無利害沖突,亦無什麼不快的瓜葛。自己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的某些人,見別人“出事”了,可不是會覺著也夠高興的麼!實乃中人的心理遺傳。
我走在校園裏,出現在圖書館或食堂裏,便不免招至某些人看一個“出事”了的人的特殊目光。沃克和小莫怕我覺著不自在,常有意一左一右陪著我。我也確實覺著大不自在。c和v們,當然挺高興的。因爲這正是他們預期的“輿論效果”。
在給工宣隊打的“證言”中,c寫道:“某月某日,事發前,我與梁同返雜技學館。途中我寄信,梁站在郵局內的‘彙款領款常識’前,看了許久——可見其犯錯誤前是有缜密准備的。”
確有其事。我承認了。她寄信,我沒事,就看那東西。“梁在將彙單交付我時,猶豫了一陣——這是其犯錯誤前矛盾心理的反應。”
我也承認了。確實猶豫一陣——因我本不願勞她代辦任何一件小事。
“當我對梁說:‘e老師替你取’時,梁的臉頓時蒼白,呆呆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是他預感到事情將要敗露時的緊張心理的反應……”
這就有點不實事求是了。
但她覺著我當時就是那樣的,我也無法。
v的“證言”簡單些,只有兩條,但有分量:一、我根本沒給梁打過電話,叫他回學校取彙單。二、莫替梁與我“談判”,企圖說服我承認給梁打過電話。
作廢了的彙單壓在工宣隊那兒。人證物證俱全,只待我低頭認罪了。
我離開學校,“逃亡”雜技學館。
大學裏有工宣隊。雜技學館也有工宣隊,是上海某紡紗廠的幾位女工。學員們盡是十幾歲的男孩女孩,整日被關在曾是汪精衛的一個小老婆的獨院別墅裏練功,其實談不上什麼階級鬥爭、路線鬥爭、思想鬥爭的。但幾位紗廠女工卻不這麼認爲。她們也時常地製造出什麼“新動向”、“新情況”,折磨孩子們,折磨雜技老師們,也折磨她們自己。仿佛不唯此不足以顯示出她們存在的價值。孩子們在她們的授意下,也常常寫幾張“大人腔”的思考“路線鬥爭”或“思想鬥爭”的大字報。貼在練功房裏。
我是北方人,愛吃辣醬。學館的趙老師就經常從家中帶點辣醬來送給我。趙老師是學館負責人。但受工宣隊領導。被女工宣隊員領導更是不幸。故而學館內的“路線鬥爭”、“思想鬥爭”便集中現在她和幾位女工宣隊員之間。她年近五十,身材高大,像馬玉濤。她也是北方人。我們便認了“老鄉”。她爲人坦誠,
格耿直,我覺得她比幾位嚴肅的女工宣隊員可
,願意接近她。她是中
的第一代芭蕾舞演員,而且是蘇聯舞蹈家西諾夫培訓過的。工宣隊認爲她是“文藝黑線”上的人物。我則覺得她不唯可
,亦複可敬。我
她近她。女工宣隊員們大不高興。她們認爲:一名“工農兵學員”,理應對工宣隊員們
而敬之,才對頭。否則,就不對頭。她們經常對c叨叨咕咕,說我“屁
坐歪”了。c是我在學館
驗生活時期的直接領導,非常樂于將學館工宣隊們對我的這類意見反映給學校工宣隊。其實我的屁
是常和她們坐在一條板凳上的。她們還是不高興,認爲我“屁
雖然和她們坐在一條板凳上了”,可“思想是與趙老師合拍”的——也即“與舊文藝思想合拍”。我無法討她們歡心,只好隨她們不高興去。她們不免常以冷臉對我。
有一次我問趙老師:“她們怎麼這樣呐?”
趙老師說:“你別在意,只當她們是在更年期。”
我那時特傻,不知“更年期”爲何意,因問“更年期是怎麼回事啊?”
趙老師想了想,回答:“女人到了不知把自己怎麼辦才好的年齡。”
我覺得身爲女人真不幸。不但要和男人們一樣受命運的擺布,還要受生育之苦,還要受“不知把自己怎麼辦才好的年齡”的捉弄。便對那幾位女工宣隊員格外同情起來。中文系圖書館有“文革”前的《婦女雜志》,我便特意回校一次,大量翻閱,選出幾冊載有“婦女到了更年期怎麼辦”一類文章的,借出來帶到學館,推薦給幾位女工宣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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