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幹九百零一年,清光緒二十七年,有幾樁非凡的事件震驚了天津衛的三教九流父老鄉,也震驚了古
中華的天朝龍廷。一時之間沸沸揚揚,很是讓天津城和天津衛的老少爺們兒出盡了風頭。
對于清朝政府喪權辱的卑劣行徑,天津人早恨得咬牙切齒,自一八四○年鴉片戰爭失敗以來,每次朝廷和洋人宣戰,最終都是以在天津派員向洋人求和爲結局。一次一次的賣
條約全是在天津簽訂的,什麼中英天津條約、中法天津條約、中俄天津條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好像天津這方寶地原來是古
中華走背興字的地方,風
先生稱這類地方爲掃帚尾巴,獅子老虎到了這地方都患半身不遂,天仙美女降到這地方准變醜八怪。天津爺們兒不服,大家夥說咱這地方是九河下梢,有名的
旱碼頭。上有三沽:直沽、西沽、丁字沽;下有三窪:南窪、北窪、團泊窪。南有挂甲寺,唐太宗征遼,在此挂甲登程,挂甲寺內有四景:拱北途岑,鎮東晴旭,安西煙樹,定南荷風。西有鈴擋閣,護情著沽上沽下津門故裏的善男信女,海光寺初名普陀,建寺之前夜有白光,高燭數丈,大士像從京師萬善寺延致,“隨
音”乃聖祖賜額,除此之外還有望海樓,天後宮,大紅廟,小紅廟,老龍頭火車站,萬
鐵橋大碼頭……這地方能不吉祥嗎?自打開埠通商以來,商賈雲集百業興旺,誰到了天津誰發財,天津衛這地方遍地是大元寶,連叫化子都吃精米白面醬豬肉,真是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可是天津人還是被人蒙在鼓裏了,莫看天津街面上店鋪毗鄰,莫看租界地裏正大興土木,莫看商號裏滿滿地擺著绫羅綢緞洋廣雜貨,莫看白花花的銀子沿著街面流過來流過去,其實這天津衛凡是擺出來賣的物什,全是些不值錢的破爛,真正的大宗交易卻只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暗中進行,一宗生意談妥,半壁江山易主。什麼買賣如此興旺?賣!
賣的買賣沒有老百姓的份兒,有了賺頭,分紅時也落不到老百姓頭上,而且越是朝廷忙著賣
,老百姓才越是盼著治
,于是亂世
雄和治
英豪應運而生。當然,有時候亂世
雄當道,也有的時候治
英豪主政,因之才時而如此時而如彼,搞得天昏地暗。最可憐是老百姓渾渾噩噩,糊裏糊塗,他們竟也分不清哪個亂世,哪個治
,終日只是指望在臺上的能多辦些好事,自己也好
驗
驗生逢盛世的幸運。最可怕的是亂世
雄和治
英豪竟會集于一人之身,老百姓就傻了,天津衛講話:“癟”了。
如此,就出了一位如此這般出類拔萃的人物——袁世凱。
袁世凱怎樣起家的,這裏按下不表,單說袁世凱出任直隸總督之後,按照聖上推行變法的旨意,在天津執意推行新政,他籌響練兵,變革軍製,考核吏治,興辦學堂,改革司法,創建實業,推行立憲,試辦自治。而此中最爲難能可貴者,是袁世凱要維新民風,治理地方,徹底鏟除天津地方的種種弊端。
袁世凱由天津起家,對天津地方的種種惡習嫉惡如仇,他認定天津有四大害,一曰混混,二曰盜賊,三曰鴉片,四曰娼妓。此四害不除,天津城無新政可言,天津城也永不會有什麼幸福美滿新氣象。
說起天津的混混,真可謂可惡之極,尋釁鬧事,聚衆鬥毆,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抽黑簽,跳油鍋,兩根手指從火盆裏捏出個燒得紅紅的大煤球悠哉悠哉地點煙袋,眼望著兩根手指被燒得冒出兩白煙,面不變
心不跳,依然談笑風生洋洋自得。可恨!袁世凱一聲令下,把滿天津衛的混混全收進了大牢,一個個提審、一個個用刑,壓杠子、打板子,煙熏火燎,服輸的,大堂上跪下磕個頭,開枷松綁,乖乖地爬出去,從此改邪歸正,再不許在街面上耍混不講理。果不其然,這一著真見成效,成百上千的英雄好漢們一個個全“孫子”了,此中也有幾條好漢,至死不低頭,結果還真被袁世凱給活活收拾死了。爲表彰袁世凱治理混混有功,天津人送了他一個比混混還混混的雅號——混世魔王。
下一步,混世魔王袁世凱要整治盜賊了。
作維新人物,就要有維新的招數,變法維新,推行新政的一大特征,便是政以民爲本,變聖上旨意,官家命令爲民衆要求。爲此,袁世凱總督于天津創立了天津議事會,這下一步治理盜賊,要先由民衆代表出面向總督大人呼籲,然後總督大人才能下狠手。
這一天直隸總督衙門開府議事,袁世凱自然著朝服于大堂上正襟危坐,兩班衙役肅立左右兩側壯威,各位幫辦、署理、閣僚、師爺更是各就各位面如鐵。議事開始,行過官禮,一位議事老人由行役導引步入議事堂,面對袁世凱,從腰間取出一卷文槁,音
朗朗地讀將起來。
這位議事大人,姓楊,名甲之,雅號蕉亭老人,是清史館一名赫赫有名的編修,袁世凱到天津立議事會,便延請楊編修出任議事代表,參與治理朝政。議事會的規格高,議事代表和總督大人平席平坐,且天津議事會只設議事代表三人,楊編修德高望重,順理成章便成了首席人物。
“變法以來,累經三月,總督大人勞心焦思,幾廢寢食。推行新政,成效卓著,津門七十二沽黎民安居樂業,政通人和,真乃百年未有之泰民安景象。唯天津地
九河下梢,八方民衆雜
,其中刁民者流,作惡多端,或聚衆鬥毆,或爲匪爲盜,騒擾鄉裏,民不聊生,此輩一日不除,天津一日不甯。如是,本參事受議事會之托,專此向總督大人提出奏議,于此華洋交替之際,嚴防盜賊乘間思逞。爲治理地方,著即日組辦巡警局,立捕快,設緝拿,根除盜匪,及至蟊賊扒手。遇有可疑之人,不問平日
何職業,不問初犯慣犯,立即拘之于獄,著其習藝務勞,棄惡擇善,革心洗面,重作新人,于其屢教不改者,則動用嚴刑,著其老于獄中,再無作惡之機……”
讀一句,蕉亭老人得意地擡一擡頭,向各位幕僚們顯示自己非凡的風韻,直到後來,蕉亭老人已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類似發表演說一般,袁世凱坐在大堂上看著心裏似也不太舒服,他看不慣這類不知好歹的書呆子們在朝廷大臣面前的放肆大膽,但推行新政,就要有行新政的襟懷,看不慣也要看,聽不進也要聽,明明知道不玩這套把戲我也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但總也要耐著子把戲唱完,把臺步邁穩當了,然後自己才能表示采納民衆奏議,幹一番整治人收拾人的勾當。
“爲此。”蕉亭老人幹咳一聲,立即就要宣讀治理盜賊的具奏議了,忽然他擡起頭來,目光向袁世凱座位背後的公堂牆壁上望去,似乎他看到了什麼異常的現象,聲音嘎……
高買第一節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