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相士無非子第四節上一小節]的勢力太遠,這一點他的命相就不如張作霖。所以如今奉軍和晉軍交上火,奉軍旗開得勝,晉軍潰不成軍。”無非子對兵家的火並爭奪了如指掌,一時之間說得來了興頭。“你瞧,張作霖本來派下一個軍長去豐鎮檢閱軍隊,車過大同,閻錫山的軍長以爲是發下來奪地盤的兵馬,胡裏胡塗兩家就在柴豬堡交上了火,偏趕上張作霖的軍長火力壯,三下五除二就把閻錫山的軍長打敗了。暗中我給這兩家測過,張作霖的軍長姓柴(榮),兩火攻木,地在柴豬堡,當然要打勝仗。”
“有理,有理。”劉洞門連聲稱贊。
“閻錫山偏派了個袁軍長守柴豬堡,不吉,木以克上,土命人何以守得住這地方呢?”無非子得意地說著,“啪”地一聲,他摸到一張東風,狠狠摔在桌上,他贏了。
“不出三日,一定有人來找你相面。”劉洞門雙手洗著麻將牌說著。
“張作霖的榮軍長巧取柴豬堡,當然勾起了武夫的野心,回關外路過天津,一定要找個地方問問今後的運氣。”
“狠狠敲他一杠,打勝仗發了洋財,兵家常說,攻下一關,勝過得一金山,要不他們怎麼會打得這麼來勁呢。普天下頂頂發財的生意,就是打仗,沒本萬利。”
“哈哈哈!”哈哈王爺笑了,他門前的錢鈔早已輸光,此刻正從兜往外掏錢呢。
搓過四圈麻將,哈哈王爺淨輸大洋二百,其余三家分別贏得大洋七十,六十、五十不等,四個人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看見屋角裏的德大座鍾,已是清晨六時。這時徒弟小神仙鬼谷生已從天祥後門外的店鋪買來
蛋煎餅躶子、鍋巴菜、小棗株米飯。炸糕、大麻花,四位爺由傭人侍奉著洗過臉,用過茶,坐到外間茶室開始用早餐。早餐用過,哈哈王爺累了,由傭人攙著有氣無力地先走了一步,左十八爺恰好今晨有個約會,楊莊子外要去會會朋友,雙手抱拳告辭了。劉洞門自然要去報館,笑眯眯地走了。
麻將桌旁侍候了整整一夜,傭人們分過“頭兒錢”各自回家去了,無非子相室只剩下了無非子和鬼谷生二人。按照每日的習慣,每天早晨是無非子和宋四會面的時間,無非子要去英租界爲宋四
買的小洋樓裏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下午三點才會再回天祥坐相室。鬼谷生侍候師父穿戴停當,送師父先出內室,茶室,外室,才伸手拉開相室大門,正等師父邁步出去,不料噔噔噔一陣馬靴聲,兜起一陣黑風闖進來了一個赫赫然不可一世的人物。
“相士不會客。”鬼谷生搶先一步迎上去,想把這個魯莽的漢子推走,不等鬼谷生伸手,早一左一右走上來兩個軍人,一人一肩膀便將他遠遠地抗開了。
這時,無非子和鬼谷生才看見,相室門外早齊刷刷站著四名軍人,威武的黑軍,武裝帶,亮锃锃大馬靴,屁
後面別著盒子炮,盒子炮下垂著紅纓墜兒。無非子出于職業習慣,一眼便斷定是奉軍的打扮。
陪同這個莽漢走進相室來的兩個少年軍人,自然是隨身的馬弁了,兩人全是二十歲上下的年紀,英俊、驕橫,上口袋挂著金懷表鏈,褲口袋露出一點粉紅手帕,表示自己既是長官的通信兵,又是長官的寵幸,白淨臉洗得幹幹淨淨。
氣勢洶洶站在屋子中央的莽漢,沒有穿軍,一件青
軟綢長袍,藕荷
緞子馬褂,不像士紳,又不似名士,土不土洋不洋,腳上穿著昨晚上才在天津衛買的英
紳士包頭兒黑皮鞋,看得出來,皮鞋上沒有一絲皺紋。再端詳這人的長相,更是奇醜無比,他脖子比腦袋粗,腰比肩頭粗,
比腰粗,明明是幹莊稼活累出來的一把硬骨頭架子。但他發了大財,保准是當土匪時幹過大營生,眼睛發直,目光呆滯,黑眼球兒一動不動,鼻孔炸著,呼吸粗聲粗氣,看得出來是殺人殺得紅了眼,必是才從沙場上下來的屠夫。
“哪個是相面的師傅?”莽漢著關外口音,不等回答,一屁
坐在了太師椅上,兩個馬弁隨即站在左右,個個拉好架勢,隨時准備還擊意外謀殺的刺客。
“問命相面要到下午。”鬼谷生搶著回答。
“我沒有那份閑工夫。”莽漢一不講理的野蠻腔調,“在這疙瘩換車,就他
半天時間,抓空兒給我相相面。”
“我家師父從來不接待匆忙的過客。”鬼谷生盡力和莽漢拖時間,他知道這一關是闖不過去了,來人如此氣粗,必是個頂頂混帳的人物,惹不起便只能百依百順,只是多給師父一些時間,讓他好仔細端詳端詳來人,到時好百說百應。
“我給他錢!”莽漢一揚手,兩千元現鈔拍在了桌上,“算靈驗了,我還有獎賞,拿下塊地盤來,我封他去作縣長。”
“既然尊家有所求問,也要先將生辰尊造送上來,容我家師父細細批閱,三月之後才能論命。”
“瞧你說的也太邪乎了,哪有這麼大講究?啥叫生辰八字,俺連自己是哪年生的都不知道,也沒個生日,哪天發財哪天就是生日。你師父不是會相面嗎?俺在火車上就聽說了,無非子,活神仙,前知三百年,後知三百年,作官的帶兵的都得求他批一句話,俺就求他給俺相相面,鼻子眼睛是明擺著的,臉門兒上有個黑痣,屁溝上有個紅痣,左胳膊肘上有塊胎痣,臉上有幾顆麻子,這不礙相貌的事。我說,我可沒這麼大閘工夫,惹得我發了火,我可不好哄著呢,快叫你師父出來。”莽漢有些不耐煩了,他大手掌拍著椅子扶手,鞋底兒磕得地面梆梆響。
趁著徒弟鬼谷生和莽漢東拉西扯,無非子將來人作了細細的觀察,此人是個軍人,而且必是奉軍,他坐在椅子上無論多凶,卻一點兒也不想解服扣,這是奉系軍人和其它派系軍人最大的差別。段祺瑞的兵,進門先擡手解風紀扣,嫌那勞什子勒喉嚨。吳佩孚的兵,未進門先
外
,人走進屋裏已是光膀子了。只有張作霖的兵,軍長也不敢松風紀扣,張作霖住在沈陽,不會查營房,但各地駐軍各有大令,大令就是張作霖發下來的大令箭,先斬後奏,大令所到,全軍肅立,軍長
冠不整,大令執行官照例偏三個大耳光子,絕無例外。
奉系如今正在擴大勢力,幾個軍長率兵進關正在爲張作霖打天下,昨夜麻將牌桌上劉洞門講的柴豬堡,前不久剛落到一個榮姓軍長的手裏。越在一旁端詳,無非子越斷定此人必是奉系的榮軍長無疑,他爲張作霖意外地打了勝仗,張作霖必招他出關受賞,大同到天津的車昨晚上到站,這個軍長必是昨夜才到的天津。下午一點有一趟跑沈陽的車,趁換車的時間他來相一面,想重新安排自己後半生的打算。這丘八連打了幾個勝仗想入非非了,問問自己有沒有坐收天下的造化。
“尊家既然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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