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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途佳人》第7節

第2小節
蘇青作品

  [續歧途佳人第7節上一小節]沒有告訴猶太人說那個軍人在某團嗎?”我又問。

  他說沒有。他只告訴猶太人說是一個很有勢力的軍人,他不願意太暴露身份,猶太人因爲事涉納賄,知道人家小心之必要,也就不追問了。

  我想起了窦先生的話,便問:“你既不是軍人,他們後來怎麼又到保安司令部去告你呢?”

  他皺著眉毛答道:“這就是他們做的圈套呀。後來猶太人請了一個xing林的律師,大概就是這個姓林的壞蛋替他出了主意,說是中guo法院辦事頂糊塗的,這種官司著正式控告起來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了結呢,于是他們便在保安司令部裏鋪好路子,說是我與該部某軍人同謀,這樣司令部便有理由可以受理這案件了。其實猶太人也明知這軍人不是屬于保安司令部的,而且他又不知道這軍人的姓名,而交付金條的事又沒有確實憑證。按理這類事件,保安司令部是不能受理的,不過他們用了錢,我猜想他們一定是用了錢,保安司令部派人來密偵我了。那天他們得到報告說我在某chu跳舞,他們便在該跳舞廳門口等著我,見我出來了,遂綁票似的把我綁到這裏。當時我要求他們拿出拘票來給我看,他們說你到了那邊自然會知道,沒有大關系的。”

  “到了那邊又怎麼樣呢?”

  “我就看見猶太人已先在裏面了,還有一個自稱林的律師也陪著他。後來司令部裏的人就替我們調停,要我寫一張條子,承認拿過他二十根大條,說是寫了這字條就放我出來。我起初不肯寫,後來禁不住他們威嚇,就是不寫便要灌冷shui了,我一時急昏過去,使胡亂寫了一張。唉,不知道不寫還好,寫了以後他們就說這是證據,把我正式押下來了。”

  我聽了沒有什麼話說,只覺得心裏十分害怕。

  他接著又告訴我那天軍事法庭開審的情形,“是一個禿頂老法官問口供的,樣子很凶。”他若有金庫地說:“他問我爲什麼騙猶太人金條。我說我根本沒有拿過他的金條呀。又問我那個同謀的軍人是誰。我又推說既無騙錢的事,自然更無什麼軍人同謀的了。那老頭兒聽著大光其火,你說現有證據在這裏,這字條明明是你qin筆寫的,你還敢賴嗎?從速招出軍人是誰,以便本庭拿來一並問罪。我當時本想說出這字條是我到了司令部裏被脅迫後才寫的,于法無效。但再想想又怕因此而得罪了司令部裏的人,他們也許要辦得更凶,所以一時意回答不出話來。那法官見我不開口,便冷笑一聲,谕令還押,改期再審。我回到監房之後,卻又想出了一個理由,下次再審時我一定要對他說,就是:假使猶太人控告我詐欺取財的證據就只有我的這張筆據,則當此筆據尚未寫時,該猶太人是憑什麼來控告我,貴司令部又是憑什麼受理這件案件而來拘捕我的呢?不過,小眉,辯論是辯論,聽不聽還要隨他們的便呀,這軍事法庭很厲害的,據裏面的難友告訴我說,他們一不高興就判上十年八年,又不能上訴,這樣我還不是完結了嗎?現在我真悔不當初,小眉,你快替我多方面活動活動吧,只要使我能夠好好出來,我一定要改過做人。這些錢本來不是我的,用完也就算了。不過你要當心再受騙,那個與我同室的人有是真有的,他本來是一個拆白dang,你這次只給他騙去一根金條還是大幸哩。小眉,我在裏面萬事不能同你商量,一切只好請你代我決定吧,就是弄錯了我也不怪你。我在裏面天天只想著你,覺得只有你過去所說的話是金玉良言,我後悔已嫌遲了。小眉,救救我吧…”

  二十、小事化無事

  特別接見出來後,我想著還是張律師可靠,就把這事托了張律師。經過多少周折,他這才說是事情弄妥當了,不日可以無罪開澤。‘但是裏面的人都得應酬周到哩,”他說:“否則他們彼此間吃醋起來,事情仍舊會弄僵的。”

  我先後付出六根大條,其他一切的雜費還不在內,張律師的公費也不在內。

  但是史亞論仍舊設有出來。

  我到張律師chu去催問過幾次,說是他在什麼時候才可以釋放呢,他說你不要心急呀,私下講好是講好,他們在面子上總還要算公事公辦的,太明顯了,不是贻人以口實嗎?

  我急得沒有辦法,只好又到看守所去要求特別接見,所長讓了坐,笑對我這:‘哈夫作來得正好,再遲一會兒他便要離開這裏了。”我驚喜過望地說:“是真的開釋了嗎?”他還是笑著說:“是移送法院。到了法院便沒有事了。”

  我更加慌得說不出話來。張律師不是明明告訴我可以釋放了嗎?怎麼又要移送到法院去呢?

  不久,史亞論出來了。我說:“爲什麼要移送到法院去麻”他也愁眉苦臉的答道:“不知道呼。不過他們說這是手續問題,到了法院就可以釋放回家了。”我疑信參半的呆了片刻。一個兵士來催他上囚車了,我跟著出去,見他上了一輛大卡車,有十幾個人同他坐在一起,還有許多穿著黃yi服的兵士在押送,他對我說:“即使我再過五六個鍾頭還不見釋放,你就到地方法院看守所去探問一下吧。”我颔首無語,眼看著大卡車去遠了。我這才又絮絮問所長吉凶如何,所長再三安慰我說是不要緊的,到了法院問幾句話,就可以出來了。

  我只得告辭出來,又去找張律師,張律師恰巧出庭去了,我快快獨自回家,心裏苦惱極了。到了下午三時許還沒有信息,我便跑到梅林京路地方法院看守所去。到了看守所門口,我又准備好笑容問守門的警察,這裏可有一個犯人叫做史亞倫的嗎?警察瞪著眼睛回答道:“此刻又不是接見的時間,明天再來。”我說:“這個犯人是今天新解到的呀,是從保安司令部移送過來的。”話未說完,只見裏面走出一個清秀的辦事員模樣的人來,他誠懇地對我說:‘今天解來的犯人,要到六點鍾以後才能到此地哩,你就等著也不過在門口與他見一面裏了,又不能交談的,我看你還是改天再來吧。”我說:“我qin眼看見他是在上午坐上囚車到這兒來的,怎麼說要到晚上六點多鍾才可以到哪”他答道:“囚車不是直接送到這裏來的,他們先要到地方法院去開過庭,再收押在臨時看守室裏,直等到法院辦公時間過了,這才一齊解送到這裏來。到了這裏還要審問一遍,如姓名年齡籍貫及所犯罪…你還是不必多等了吧。”我這才死心塌地又回家了。

  後來張律師再三對我解釋說:“裏面本來是統統講好的,無罪開釋。不料這事情忽然給司令知道了,司令這幾天情緒恰巧不大好,他說猶太人雖比不上什麼友邦人士,但畢竟也還是外guo人呀,事關guo際觀瞻,你們得好好的辦。你想,軍法chu長這不是碰到難題了嗎?他趕快打電話來問我意思怎樣,我是知道你蔣小jie脾氣的,而且令表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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