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打完電話回來,面露喜地說:
“英夫說他馬上就到這兒來。”
“那我就先走了。謝謝你的飯。”
直子剛要站起身來,惠子連忙說:
“別著急。他呆會兒才出門呢。”說著,惠子打開化妝盒,對著鏡子開始整起妝來。這使直子沒有機會和開開玩笑。當直子將視線從
那兒移向他
時,惠子低聲自語道:
“結婚生活光靠一個人的姿是維持不下去的。”
“你說什麼?”
直子反問道。惠子沒有答話,只是專注地望著小鏡子中的自己。
爲什麼要突然說出這句話呢,直子真想問問。可她又覺得這個問題又不很好問。
直子感到惠子所說的指的正是她自己。是個頗爲自信的人,面對自己的
,說自己很美也並沒有什麼可怪的。不過,
的那聲音、那語調又分明是在自言自語,在發表一般的議論。
有時,那種表面說別人實際上講自己的自語,其語言內所包含的情思更是發自講話者的心底。
一般來講,的話語並沒有什麼新鮮的意見。女人的美貌對維持結婚生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力量。對這點,直子聽到也見到過幾例事實。她十分清楚。擁有一個美貌的妻子,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其夫其妻似乎都令人羨慕。但是,當人們進入到這對夫婦的實際生活中時,就會感覺美貌並不足以維持家庭永久的平和。
不過,那些在人們眼裏是美的,同時自己也覺得是美的女孩子在進入結婚階段時,她們還是幸福的。這似乎是無可爭辯的。可是,結婚近在眼前,卻開始把自己的美視做未來不安的種子。她的自言自語確實使直子心裏一驚。
事爲人從來都是任
自負、隨心所慾,可現在卻把自己內心的複雜情感隱存在自語之中透露出來。想到這裏,直子感到心裏十分沈重。既然
是在表達自己的不安,那麼作爲
,直子也就不能將這普通的話語當做普通的話語來聽了。
惠子的未婚夫莫夫也是個我行我素的人物。他和惠子所不同的是,他是獨生子,而且莫夫的父母爲他們建造了新居,他生活充裕,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自己所喜歡的汽車。而惠子的母爲惠子的婚禮卻東挪西借,費盡了心思。與竹島家相比,他們確有天壤之別的差距。結婚之後,惠子他們在生活上大概不會有任何困難的。但是,惠子卻要在結婚之前,去做莫夫、英夫的母
所厭惡的時裝模特,盡可能去賺些錢。這自然有賺錢幫助母
,掙些自己的零花錢的單純動機。但直子卻懷疑,除此之外
的所爲大概還是出自對真山家族的複雜的反抗心理。
剛剛決定了加入模特組織,惠子就把英夫叫到這裏,這難道不是這種心理的表現嗎?
“你准備和英夫先生講嗎?”直子問。
“不講。”
“他總要知道的。”
“大概會的吧。”惠子不在意地說。
“結婚以後就不幹了吧。你明明知道幹不了多久,還要和模特組織簽約,這行嗎?”
“結婚辭職,這也是沒辦法的。對于女人來講,這是一個絕對的理由,什麼時候都講得通。”
“可是,你這是已經定好了的嘛。”
惠子沒有答話。
“咱要是知道你到這時候又突然幹起這個來,肯定更難受的。”
“咱以前可不是這種
格,是吧?”
惠子有意轉移了話題。
不過,惠子所講的,也是母常對女兒們說的。
“咱以前不是這樣。和咱爸結婚以後,人才完全變了。”
如今,宮子表面上看起來文靜、溫順,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可當年卻是格火爆、喜愛熱鬧的人。
“我年輕的時候,特別喜歡看戲,參加節日活動,願意到人群熱鬧的地方去。我還常去參加舞會呢。你爸他最討厭這個。”
女兒們長大後,母時常向她們提起這些。
“就連吃飯,我喜歡的,你爸就不愛吃。我的頭也就漸漸地變了,慢慢地也就隨著你爸吃起來了。人真怪啊。可你爸爸他就不太注意這種事兒。就說早晨喝的醬湯裏的配料吧,他一直以爲是按我的喜好配的呢。”
母在她那順從適應的背後隱存著難以消失的不滿。惠子、直子都能理解到這一點。
“戰爭結束後,你爸的公司有一段時間很不好過。有一次,我好不容易籌集到了買配給米的錢。可是,書店的人來要錢,說你爸在他們那兒訂了西文的書。你爸他就不知道他究竟有錢還是沒錢。真讓人感到奇怪。我讓他拿出錢來,他就繃起臉,真讓人害怕。從那以後,我就養成了背著他籌措錢的毛病。你爸反而覺得我這個人生懶散。其實,對你爸來講,我這個人用起來多麼方便啊。”
竹島家在人們眼裏還是十分富有的。這都是宮子不用女傭,勤儉持家,不費一根柴一滴
的結果。同時,也是由于全家人穿戴高雅大方的緣故。
三個女兒從來沒有聽到過父母之間發生的口角。盡管家裏總是那麼平和,但是惠子和直子卻都不願意成爲像母那樣的人。
據說爲了籌集惠子結婚的費用,還有千加子升學的費用,宮子借了一筆足以建座小房子的債。對這件事,高秋作爲丈夫,惠子、直子作爲女兒是不會感覺不到的。
想到惠子在結婚前要盡量減輕母負擔的心情,直子也就不好過分反對她去做模特了。
趁英夫還沒來,直子與道了別。然後,她坐上了地鐵。列車在接近終點站澀谷時,爬上了地面。直子心情豁然開朗。她望著窗外,搜尋著遠
的富士山,但卻沒有見到富士山的影子。
直子感到有些失望。她仍然久久地望著天空。
進入第三學期了。高中三年級的學生每天都像有些戀戀不舍似的踏進學校的大門。
也許是女校的原因,同班同學都拿著好看的簽名本互相寫著臨別的贈言。還有些多少有點反抗心理的孩子穿著校服去看電影逛街,製造些違反校規的小事件,以此來作爲自己的一段高中的留念。
那些准備考大學的人便請假在家裏複習功課。這在學校裏已達成了默契,得到了允許。
千加子第一志願報考的是私立大學,第二志願是母校的短期大學。報母校的短大,一是容易考,二是母、
們也大概會做出這種選擇的。不過,千加子還是准備參加私立大學的考試的,而且參加了就想能夠考上。
“唉,就算考上了也不會讓我上的……”
千加子心裏雖這麼想,但這段時間每周仍然有三天留在家裏准備大學考試。
不過,家裏的氣氛使千加子也很難平心靜氣地學習。因爲不斷地有人送來結婚的賀禮。
年初的時候,只是將惠子的婚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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