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美好的旅行03 早晨的送別上一小節]拍去電報,明子的母接到電報後就往車站挂了電話,對花子父
說她要來接達男。花子父
說,輕度的胃*攣不必挂念,用不著專爲這事跑一趟。
明子坐的那趟火車是早八點以後,離開車還有兩個鍾頭。趁這個時間該和花子怎麼玩呢,她想了想,然後把花子抱在膝上,用手指把她那劉海在手指上繞了又繞。
花子那頭發黑紫而且泛著油光……就在不停地撫弄她的頭發的過程中,旭日的光照之下感到它溫暖起來了。
什麼時候再見到花子?不知道。
到了將要離別的時候,覺得花子著實可憐的印象就更加鮮明。
“呶,花子,你常常到哪裏去玩?咱們到你常去玩的那裏吧。”
明子望著花子的臉等她有所表示。
但是花子茫然不知,毫無反應,明子便下意識地拉著花子的手就走。
花子走出院子,然後走到樹下站住。
“這是合歡樹吧。霧把它打了,它還睡覺呢。”
明子把著花子的手讓她撫摸合歡的葉子。
此時卡羅從門口進來。
花子仿佛想說:
“我和卡羅一起總在這樹下看火車哪。”
從這裏她們打開了後院的木門上了鐵路。
花子蹲下來撫摸鐵軌,過了一會,她把面孔湊近鐵軌,幾乎把臉貼在軌上。仿佛想從鐵軌上聽到遙遠的什麼……
明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這種不可思議的行爲。
“花子,你喜歡火車吧?這是因爲你爸爸當站長的緣故?”
此刻的花子像個吃的孩子擺弄玩具一樣,玩路軌,盡管作爲玩具,路軌未免有些太大。
不過,仔細看一看就發現,花子的臉上浮現著陣陣喜悅、恐懼、憧憬、茫然。
明子也蹲了下來,把耳朵貼在鐵軌上。
和電線不同,因爲它是很粗的鐵軌,所以聽不見風聲。不過,它使人感到這樣能聽到各種聲音。被霧弄得了的鐵軌,經早晨的太陽曬溫的鐵,仿佛柔和地吸往臉。
“花子,你去過東京麼?”
明子這樣問她。
但是,要想讓花子知道東京,怎麼做才好呢?
“和一起坐火車去東京吧……”
她說著話就把花子的肩頭扳住,像火車搖晃似的搖她的身。
花子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卻高興得發出奇怪的聲音。她像個嬰兒似地擺動雙手。盡管那是和年齡不相稱的智力發育滯後的孩子的動作,但是依舊討人喜歡。
她突然想:“就這樣把花子真的偷走……”
她又想:“這孩了是啞巴,她自己即使被偷,對誰也不會說。別人問她家在哪裏她也聽不見。然後找一位東京名醫治治,如果眼睛看得見了,耳朵聽見了,嘴會說了,那該是讓人多麼高興的事啊。”明子想:
盡管她家住在偏僻的鄉下,身任站長之職的父,當然會找名醫給她看過,但是,醫學日新月異,類似奇迹般的治療方法,也許正在有著新的發現,有本領的醫生也許正藏在某
。
即使現在還沒有治療方法,但是等到花子長大的時候,一定有辦法把她治好。把她治好的如果不是日本醫生,那就是西方某的醫生……
明子還想起花子的父說過的話:
“懷著希望等待著這個機會。”
花子喜歡鐵路,也許是鐵路對花子有誘惑力的緣故。
明子想:
“鐵路把花子帶到了新的命運之途。”
當她這樣描繪花子的未來時,從來沒有想過的鐵路,此刻看來似乎很有意義了。明子想再一次聽聽路軌而蹲下來的時候,傳來那種叫聲像敲梆子似的梆梆鳥的叫聲。樹林深許多小鳥都在歌唱。
明子催促花子去樹林裏聽小鳥的歌唱。
那稱之爲日雀的小鳥,叫得聲高而嘹亮。充分表現出山間的清幽與寂寥。那麼小的小鳥爲什麼叫得那麼響而且聲音清澈?那紅肚皮的羽毛之美,略帶顫音的叫聲……
明子不能分出許多鳥的叫聲,但是布谷和鶗的叫聲卻分得清。
明子沈浸在小鳥的音樂之中,竟然把花子忘掉。但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聽不見小鳥叫聲的花子只有一臉茫然。
樸樹的大葉子和抱樹的中不溜葉子之間,有白桦、榆樹的嫩葉,而且洋槐也開花了。但是花子什麼也看不見。
明子好像覺得只顧自己賞景未免不合適,不由得低下頭來,只見大朵的樸樹花瓣散落在腳下,已經爛了。
卡羅打著響鼻拱開深草而來。
它把雉驚得振翅飛起。
明子折了一枝刺槐花,說了聲“香啊!”便給了花子。告訴她:
“葉子有些像合歡花,看起來是白的,實際上是淡黃。有淡粉稍帶紫
的呢。”
花子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但是她毫不在乎,甩手啦,抓樹枝啦,揪草葉啦,即失跌倒也不哭。
她非常結實,作爲一個孩子,她有些野,總有動物的幼仔那般習。明子想:
“說不定她一個人也跑到樹林裏來玩,也很難說她一旦迷了路會跑到哪裏去呢……”
她倆回到家時,花子的父已經上班去了。
達男因爲感到無聊也睡著了。
明子邊梳頭邊說:
“我和花子去了房後的樹林。真好,刺槐花香著哪!”
“上湖邊去了麼?”
“湖邊?有湖麼?”
“說是有哇。我明天去看看。”
“不行,明天你還不能走動。”
“能走動。湖岸上小鳥最多,這是大娘說的。”
“那叫什麼湖?”
“不知道名字。”
“不是個湖,是池吧?”
“是湖!”
“帶花子上那樣地方可危險,加小心哪!”
明天邊說邊往背包裏收拾牙刷等等。
“這就回去麼?你明天不是說過,不把花子要到手不回去麼?”
“我說過。讓你一個人呆在這裏怪冷清的吧?”
“不會的。不過我也回去,完會好啦。”
“啊,你不是說明天去看湖麼?”
明子開過玩笑便湊近達男的耳朵說:
“呶,你說我把花子偷走行不?然後,等徹底把她治好再送還。”
“能治好麼?”
達男吃了一驚地大聲說:
“可是又瞎、又聾、又啞,三種病占全了。”
“耳朵能聽見了就能說話!”
“真的能治好?”
“不經醫生診治怎麼能知道呢?”
“鬧了歸齊還是這樣啊。”
“回去和爸爸商量商量看。如果有好醫生,立刻給你打電報,那時候你就把花子帶回去。”
“好!這事你跟大娘說了麼?”
“這事要不先跟爸爸商量好就跟大娘說,人家不說我淨瞎吹麼?”
明子出發的時候達男出來送到門口。
花子由她母拉著她的手到車站去了。
“這孩子是不是知道要回家,所以我們到車站送
?”
她母對明子這麼說。
明子覺得沒法回答,一聲不吱地拉住花子另一只手。她母又說:
“又打又扯哥哥,可是
和哥哥還那麼喜歡你。”
“花子,到東京去吧。”
明子的這句話裏,包含她許許多多心思。
“真是!能有再見的機會她一定高興,可是……”
她母想到的可能是明子不過是過路人而已。
也難怪,待人切的站長,對于行旅之人無不給以諸多關照,但是這些人還沒有再來相會過。
“啊,大娘可別這麼說,讓人不好受哪。”
“可實際上是這樣。她到了你這麼大的時候,等她想起你,你早就出嫁了,根本不知道你在何呢。”
“啊”
“還有,我們也許調到很遠的車站去工作了……不過去了新的地方最痛苦的還是這孩子的事。等到當地的人都了解了這個孩子,才會理解她,但是在這之前……”
花子母說了對大人才說的話。
“可是,這孩子這麼快跟外人相很好,你明子小
還是頭一個呢。”
明子點頭稱是。
花子父戴著站長帽到站臺來了。
傳來火車通過鐵橋的響聲。
花子眼睛閃著光,舉起雙手。她母連忙把她抱起。因爲如果不抱起她,她也許就去摸火車,這裏哪能亂跑。
“花子,再見!”
明子兩手捧住她的臉頰。
但是花子不知道道別,她只知道火車巨大的力量傳給她的興奮,顯得非常高興。
明子從車窗探出上半身,摸摸花子的頭。當她感的車窗動了,她才像燙了似的喊著什麼,兩腳亂蹬亂端。
明子看到,空睜著兩眼什麼也看不見的花子那雙眼睛,大顆淚珠滾了下來。
明子的眼睛也噙著熱淚,火車漸漸遠去了。
花子父一動不動地站在站臺發出開車信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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