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美好的旅行07 第一次旅行上一小節] 那哭聲令人聽了難過，母
的兩臂松下來。旅客們之中有冷漠的眼光，冷漠的笑聲……
她母想：從今以後，這孩子就是這樣走上她的人生旅途吧
母的眼睛被噙在眼裏的淚模糊了。
花子抓住座位旁邊的梯子站起來，好像她感覺到那裏就是通道，她手摸著旁邊的東西想走出去。
“花子，老老實實地坐著！”
她母雖然製止她，但是沒用。
母沒辦法，只好攬著她的肩跟著她走。
花子感到有趣的是，形式相同的座位並排擺在兩邊，所以她一個一個地摸著前進。
有的人討厭她摸，所以當花子走到身旁時，故意躲開。
每遇這種情況，她母總是默默地低下頭。
口憋悶，嗓子無法出聲。
她想，還不如坐硬席車好。硬席車廂的人一定不在乎，決不會表現厭煩。
可是她接著想到：不行，不行，我這做母的如果以有這樣的孩子爲恥辱，那麼花子她又該如何？
當她想通了的時候，看到一位婦女說：
“小姑娘，來來！真是好孩子。”
她說著，張開兩手抱住花子，她說：
“咲子，你看多好的孩子。你跟她做朋友，一起玩吧。”
那位婦女對她女兒切地介紹。
花子突然被一個大人抱住，有些害怕，與此同時一個小女孩握住花子的手。
花子也握住了她的手。
對于花子來說，手等于眼睛，是用來看什麼的，手也等于耳朵，是用來聽的，手也等于嘴，是用它說話的。手也是和別人心靈交流的窗戶。所以，她也從別人的手上感覺到普通人不明白的各種各樣事物，比如說那手的主人的人格、溫暖的心。
咲子這個姑娘，像握
的手一樣握花子的手。
花子在咲子頭上摸了摸，她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有劉海……
她覺得一切都放了心，兩手又摸了模咲子的臉，用指尖摸摸她的鼻子、耳朵。
“別，別，癢癢的很！”
咲子縮著脖子嘿嘿地笑。咲子的父也笑了。
“沒啥關系。她是想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想摸一摸看看。”
“是麼？”
咲子感到驚訝。她立刻握住花子兩手的手腕
，吧叽吧叽地往自己臉上敲，邊敲邊說：
“好！這回你摸出來了吧？”
花子笑得前仰後合，十分高興。
這回她們碰到的是無比的切，花子母非常激動，忍不住擦一擦滿是淚花的眼睛。
“謝謝，她太高興了！”
她向咲子的父誠摯地道謝。
咲子看到花子母沈痛的表情，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怯生生地問：
“呶，爸爸，她眼睛爲什麼看不見？”
“先別說這個，跟她好好地玩就是了。”
“嗯。”
咲子點點頭。
“咲子大概比花子大三四歲，長臉，是個眉清目秀的姑娘。”
她父說讓她跟花子玩，可是在火車裏，而且是個盲孩，怎麼玩才好？不知該怎麼辦，所以茫然地站在那裏。
但是就花子來說，只要有人和她手拉著手就感到滿足了，因爲兩個人的手能說許許多多的話……
花子決不會忘記明子和達男給她留下的印象。即使有一百個人伸出手來讓她摸，如果明子達男就在其中，她也能立刻分得出來。因爲她感覺出那是關愛花子的人很有力量的手。
父的手和母的手有什麼不同之？比如，父生氣的時候，他的手顯得有力量，也硬，血流得快。母生氣的時候，她的手就像抽掉了力氣，像老年人的手那樣，萎萎縮縮，毫無生氣可言。
其次，花子只要用手指捏一捏，就能區別出梅花、櫻花、桃花的花瓣。也能區別秋季七種草①。
①秋季七草爲：蕃、葛、狗尾草、瞿麥、女蘿、蘭草、喇叭花。
她那是比蝴蝶的觸角還敏銳的智慧的手。
花子全憑她那雙手就了解到咲子有柔軟而修長的手指，咲子的背直而且高，身材苗條，身
屠弱，溫柔、聰明。
“不坐在這兒麼？”
咲子這麼說了一句就坐下來。可是花子還想在車廂裏走一走，所以扯著咲子的手把她拉起來。
有多少窗戶，擺著許多座位，有許多人，爲此等等，花子也知道了，但是把這些組成一個整，火車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因爲眼睛看不見，所以她還達不到成竹在。
咲子有些腼腆，盡管如此，她也陪著花子在車廂裏走了一遍。
再也沒有人笑了，都認爲咲子是個待人切的孩子而看著她。
花子回到她的座位就立刻拿起玩偶和木製字母，送到咲子那裏。
“啊，你還識字啊？”
咲子吃了一驚。她開始排列那木製字母的順序。
花子不識那些字，但是記住了其中若幹字的形狀，對于這種奇妙的記憶方法，咲子感到新奇得很。
不過，花子此後的旅行很舒暢。
咲子和一個殘疾兒童在一起玩倒沒什麼，重要的是深感不便，但是花子卻覺悟得自己所想的對方卻不懂，這都怪咲子，所以爲此生氣。
咲子每當此時就頗感奇怪地問：
“什麼？什麼？”
快到上野車站的時候，花子母誠懇地道謝說：
“謝謝你和她玩，如果有再次相會的機會，請你把她當作朋友吧。她不幸有殘疾在身，有人討厭她，所以很難交上朋友呢。”
這話她反複說了幾遍。
咲子點點頭，她說：
“上女子學校的時候上東京來，跟我上同一個學校吧。”
花子母心想：上女子學校？
花子就不能上女子學校，她母毫無把握，但是咲子卻以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咲子多次回頭看她們，直到走出剪票口。
花子母女從上野車站直奔醫院。
在花子看來，東京好像是個波濤洶湧的大旋渦，發著巨大的聲音在旋轉。
不過，她是火車把她搖晃著拖到這裏的，有了這個經驗，所以並不怎麼吃驚。
可是到了醫院卻臉嚇白了，終于哭出聲來。
各種葯的氣味夾雜著病人的氣味，加上渾濁的空氣，花子擔心地就是這些氣味可能把她怎樣，所以她害怕。就像被帶進手術室並看到那些器械的孩子一樣。
其次就是手碰到的全是
森和冰涼的。
她父說：
“還是不把她帶到醫院來好啦。”
“花子，這是爸爸，我們到爸爸這兒啦。”
母邊說邊把她帶到病
前，但是花子仍然沒有止住哭。
爸爸握住花子的手。
“花子，你來得好。”
花子摸到爸爸的手不由得吃了一驚。
但是，病人有
臭，還有令人窒息的氣味，花子只好怯生生地把手伸過去。
她摸到父的臉頰和下巴的胡子長了。他很快就瘦下來，已經皮包骨了，而且發燒。摸過父的臉，但是根本不像父……她想：
“這不是父……”
花子一臉迷惑不解的表情，那雙本來失明的眼睛不停地眨巴著。
“花子，是爸爸呀！”
父大聲地說，他坐起來，想把花子抱上去。
但是他這份力氣也沒有了。
母趕緊幫忙。
父把花子抱上之後，花子才感覺到並沒有錯，確實是花子的父。
不過，她明白了，父的情況一定很嚴重，花子在醫院得到的是說不出來的很不吉利的印象。
仿佛父住在魔谷裏，花子也一直被吸往谷底。溫熱的風從
服的下擺吹上來，像一條大而涼的
頭在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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