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就像來到了魔術城那麼不可思議。
剛見過父
就到明子和達男的家來了。
達男從門廳飛跑出來。
“高，高，高。”
就像那天早上在那山居之家一樣，達男仍然是把花子舉過頭頂，打著旋進了客廳。
“花子，你來得太好了，住在這兒吧，你打算住幾個晚上？”
明子握住花子的手搖個不停。
花子的母看著明子和達男對她母女的歡迎說：
“既然這麼說，花子也許要在府上打擾幾天啦。”
“好哇，住這兒……先去跟
說一聲，”
達男說完就領著花子去了院子。
“事情是……”
花子母繼續說下去，但把聲音壓低：
“花子父住了醫院，我們是來看他的。病情不大好。如果萬一出了什麼事……那時候，花子最好不在旁邊，這是她父囑咐過的……”
明子大吃一驚。
“站長病了？”
“是，新年就是在醫院裏過的。”
花子母面露淒涼之
。她說：
“昨天，花子用手摸了父的臉，瘦到幾乎認不出來了。所以，他想把花子抱到病
上去都沒有抱得了。身
弱多了……他自己也著了慌。”
“啊！那麼結實的站長……”
明子不由得想起了在那山間車站上，弟弟達男突然發病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刻，那位樂于助人而且忠厚可靠的站長。那麼結實，那麼強壯的身，可是居然……
“我和弟弟去看看站長。根本想不到站長會得病呢。”
“您
弟倆去看他，當然很好，可是……”
“啊，弟弟鬧病時站長那麼大力幫忙。而且還是花子的父。”
“我們真是感激不盡呢。對花子許多關懷，使她多麼高興，確實說不盡哪。正因爲花子不會說話，所以內心特別感激明子和達男，對你們二位特別感到切。我們只是稍微出了一點兒力，就到府上來打擾，我們覺得實在說不過去，因爲想讓花子高興高興，所以就……”
“啊，大娘您可別這麼說。”
明子爲了打消花子母的客氣，微笑著說：
“花子的‘下雪，花子等待達男先生’那封信，在我們家有口皆碑。簡直是名作……”
“那也是多虧達男的幫助……達男教給她字母啦。”
“聽他說了，他回家以後可神氣了。他把花子的信向我們大張旗鼓地炫耀。他說，怎麼樣，是我教給她認的字哪。嘴裏唱著‘下雪、下雪’，到
轉悠。他說，仿佛看到了下雪的山，真想去看看哪。”
“花子一直等著你們去哪”。
“看到‘花子等待……’的信，可高興了。”
“電報一樣的信，可笑吧？”
“不。大娘，爲什麼沒打電報給我們哪？我們本來就想到上野站去迎接你們的。”
“可是……”
花子母慾言又止，可是又說了下去：
“我們想，明子姑娘不能把花子忘了，我們去了是不是要吃閉門羹呢？”
“啊，淨
沒用的心哪。”
不過，花子母想到明子家可能很闊氣，所以有些擔心。當初，她從明子和達男清秀的長相就立刻斷定她們有良好的教養，再從直率大方的
格也能斷定准是良好家庭的孩子。可是到這裏一看，這家遠比想象的還更有氣魄，那宅子堪稱豪宅。
大理石的壁爐裝飾之中，是一個巨大的煤氣取暖爐，那火焰的聲音，足以使人想到這家的富裕。
擺在壁爐上的座鍾，是西方貴族的客廳才有的東西。
喝紅花的銀匙，夾點心的夾子，都是厚重的銀餐具。
英
式的沈甸甸的坐椅，坐著舒適，看起來顯得大方。
大花窗簾，一看就使人覺得這個家非常溫暖。
在這間客廳裏看明子，她不僅是個美貌的少女，從那軟軟的耳朵和修長的手指來看，也是一位光彩照人的女主人。
花子母雖然並沒有感到自卑，但是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來自鄉下。
可是明子對于此次花子能來東京，卻是由衷的高興。
“讓花子住這兒，行吧？您不是直到站長治好病一直在這裏麼？”
“對，不過……”
“我們領著花子遊覽東京！”
花子母想：又聾又盲的孩子遊覽東京？
明子女學生式的直率天真，使花子母深深感動。她說：
“你這麼說，也許我該真的把花子留在府上才對哪。”
“啊，大娘，你剛才說的‘也許我該真的把花子留在府上才對哪’，那就請你那麼辦吧。我的弟弟和我，不是受到府上熱情挽留過麼？”
“呶，明子姑娘。”
花子母有些莊重的擡起頭來，說：
“我們不是因爲達男在我們家住過才那麼說的。我是因爲明子姑娘和達男待我們切，才想到請你們幫個忙。並不是爲了提出來商量這件事才到府上拜訪而是請把這事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再……”
“和我爹和我？……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根本用不著商量，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母一定高興。”
“對不起。”
花子母心頭沈重地低下頭說：
“方才也略微提過，花子她爹好像不太好，萬一有個好歹……”
“大娘，你可別嚇唬人。站長啊，沒那回事呢。”
“可是看病人的情況，我以爲還不能不先有個思想准備。以生也這麼說的。”
“嚴重到這個程度？”
明子也非常關心地看著花子母的臉。
“花子是身有三種殘疾的孩子，曾求神保佑她雙俱在而且長壽。假如一方有什麼不幸，或者一方不夠幸福，花子可就太可憐了。”
明子不說話，只是點頭。
“會到這一地步，確實做夢也沒想到。”
“不過，大娘……”
“當然，我也沒有想到花子父不久會死。這種事是不會想的。但是命運無慈悲可言。不可能因爲他有殘疾孩子就延長他的壽命。”
“別再說聽了讓人傷心的話了。希望你結結實實的活著。”
“是得這樣。”
花子的母擦了擦眼角。
“惹得明子姑娘跟著難過。實在對不住。因爲曾經想過，說不定明子姑娘無法同意，所以話就多說了一些。”
“這沒關系。大娘在醫院裏照顧站長的時候，就把花子送到我家來，行吧？”
明子說得明明白白。
“是這樣，不過，我這隨心可慾的要求，我們的心情，能給以諒解麼？”
“對，完全理解。”
“伺候病人，花子並不防礙。如果是一天比一天見好的病人，那孩子還能幫上一點忙，讓她照看一會病人。只是不願意眼看到父的死。如果那孩子跟普通人一樣，就沒有必要考慮這類事。對于小孩子來說，雖然可憐，可是在人枕旁，和人告別，也是應該的。就說即將失去的人吧，惟一的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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