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少女的港灣七 新居上一小節]。一想到某個人正住在那裏,不免會湧起春戀之情,在我家的別墅裏,每當刮風的夜晚,樹葉飄落在屋頂上,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下著冰雹一般。聖誕節時,旅店早已關門歇業了,于是洋人們聚集到療養院和德人的公寓裏,在大雪天裏盡情狂歡。”
這時,伯母給克子送來了茶點。
“難爲克子了,還讓你看守夢什麼的。”
“真討厭。伯母說話總把我當小孩子看待。”
“好了好了,三千子。這兒有件好東西呐。瞧,你母寄來的信。”
三千子高興得一下子從上跳了起來。
從伯母那兒得知了你的詳情,所以我並不擔心。不
過,我們這兒已經是秋風蕭瑟了。炎熱消退後,日子也
變得好過了,所以,兩三天之內我就去接你。
接下來母還寫了好些話,但三千子卻早已經心不在焉了。兩、三天之內母
就會來這裏接自己,馬上又能回到洋子所在的海港了——惟獨只有這個消息在三千子的內心中掀起了令人暈眩的漩渦……
在甯靜祥和的牧場中央的山丘南面,有一幢不大的住宅。
房屋的樣式就像山中的小舍一般不加修飾,板壁也是用染劑塗抹的。
以古老的米槠樹爲背景,紅瓦蓋成的屋頂顯得明快而活潑。
洋子從出生前便已建成的那棟位于山坡上的豪宅中搬到了這山丘上的小屋。這小屋中的每一個房間和每一個角隅都是那麼明亮,沒有一星半點的翳,讓身在其中的洋子感到一陣眩目,就仿佛是走進了一個沒有夜晚的
度一樣,反而靜不下心來。
這是一個沒有多余家什的清爽住居。
快樂而健康的新生活將在這裏開始孕育。一想到未來的歲月,這小小的房舍就俨然化作了搭載著洋子的希望之船。
說來,這房間的感覺在某些地方真地與船艙相似呐……
“不過,三千子一定會大吃一驚的。要是她能夠明白,我並沒有因此而變得不幸就好了……”
相反她會爲我高興吧,爲我失去了那位于山坡上的,總是緊閉著鐵門,被古老的樹林遮蔽得快要窒息的暗之家而高興吧。我要把這一次的失去當作是一次勇敢而純潔的放飛……
請看吧,這新居的每一個角落都明亮得光彩照人。還有那沒有影的山丘。
無論是多麼袖珍的魔鬼,都不可能在我身邊找到藏身之地,所以,我將像天花園中的花朵一般茁壯成長,美麗動人,芬芳無比。
洋子反複閱讀著從學校的聖皮埃爾嬷嬷那兒寄來的信,不由得浮想聯翻。
寫給我喜歡的牧場上的姑娘:
常春藤把你家那扇緊閉的大門嚴嚴實實地遮掩住
了。遍地的常春藤中,惟有刮不著風卻又朝陽的那部分
開始染上了彩。
每當去山手公園散步,從你家前面信步通過時,我
的心中就會有一種淒涼感油然而生。不過,那是一種爲
寬闊庭院中的樹木和花朵也失去了主人而産生的淒涼
感,我並不是爲那個家不再屬于你而悲哀,因爲你是一
棵成長的嫩樹,你應該生活在一片沒有被耕耘過的嶄新
土地上。那個家只是你張開翅膀開始放飛的舊巢,所以
不要爲它的失去而憐惜。
我祈盼著你按照上帝的旨意,恢複你原來的樣子,
懂得爲人們勞作的尊貴。
另外,你前幾天的那篇法語作文寫得確實精彩,所
以我給你打了個滿分。
聖·皮埃爾
這巨大、溫柔而又暖人的路標……
洋子展開嬷嬷的信,把它用圖釘固定在剛剛粉刷過的新牆上。
當然無論在誰看來,這都是一封精彩絕倫的信,更何況它是用只有洋子才能讀懂的法語寫成的,所以更是令她高興。
無論遭遇到多麼悲傷的事情,只要鑽到嬷嬷那寬大裙子的褶壁中放聲大哭,眼淚就會更然而上。啊,那寬大,豐饒而又神秘的裙裾……
嬷嬷總是對洋子寄與特別的理解和同情,讓洋子很難把她看作是一個外人。
對于一個家道中落的少女而言,學校裏的嬷嬷能如此安慰和鼓勵自己,會帶給人多麼大的力量啊。
“小,請出來一下。”傳來了女仆的叫聲。
“什麼事?”
“你瞧!那晚霞多美啊,就像是在某個遙遠的地方剛發生了一場火災似的……”
“喂,阿姨,搬到這裏以後,你倒是變得越來越風雅了。”
“因爲閑情所致呗。”
盡管並不那麼清閑,但在洋子面前,她總是竭力藏匿起內心的悲哀和重重的心事。
自從拾掇這個家以來,女仆所付出的辛勞,聰明的洋子比誰都清楚,但還是故意裝著沒有察覺的樣子。兩個人都緘口不語,只說一些快樂的話題。
默默地彼此安慰,彼此溫暖。這甯靜而久遠的愛,盡管渺小而寒碜,但卻照亮了這牧場上的新居……
兩個人並肩站在米儲樹的旁邊,面向被夕陽的余輝染紅了的天空默默地朝拜,就像是在對著上帝朝拜一樣。
“再見,太陽。保佑我吧。明天清晨再見。保佑我,即使是在漆黑的夜裏。”
父今夜也要很晚才回家。
他每天都忙于業務交接和理債務。
除了這個女仆,家裏再沒有別人了。只有她們倆列席的悄無聲息的晚餐……
吃飯的時候最讓洋子黯然神傷。因爲過于冷清,過于淒涼。
如果是和父、母
在一起用餐,無論多麼寒碜的飯菜也不會如此淒寂吧。這不,甚至好像還能聽到針頭掉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如果沈默不語,那麼,那種寂寥就會象絲線一般發出又長又細的疼痛。真想說點什麼有趣的話題來開懷一笑。
可一旦抱著這種心情來尋覓話題,反倒無話可說了。
這時,走廊上的電話鈴聲響了。
就像是在危難中得救了一般,女仆連忙放下筷子,搖晃著肥胖的身跑了過去。
“小,是一個名叫大河原的人打來的。”
“嗨——”
洋子用宏亮得連自己也吃了一驚的聲音回答道,並一個箭步奔向電話。
“喂,喂,是三千子嗎?”
“。”
“三千子,三千子。”洋子高興得整個聲音都在顫抖。
“,我是乘坐今天3點鍾的高原列車回來的,現在剛剛到家。”
“真的嗎?”剛說完這一句,下面的話語便哽塞在了她的喉頭。半晌以後,她才說道,“你一直都好嗎?”
“是的,比起這些,我更擔心呐。……要知道……”
三千子本想率先道出自己的怨尤,對洋子那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客氣而冷淡的信件的怨尤。完全把我當小孩子對待,就像是在說,那些事告訴小孩子也是白搭。
可誰知僅僅是聽到洋子的聲音,那些怨尤便一下子煙……
少女的港灣七 新居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