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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追憶》第17章

川端康成作品

  禦木寄出了快信,公子立刻有回信來了,說什麼害先生費心,真對不起,淨是些無關緊要的事。自己心理上比預想的要疲勞得多,所以才想到回家鄉去的。父母qin唠唠叨叨地說,你結婚太早了,至少大學畢業後一年該呆在家裏的,現在你瞧,說中了吧。希望先生轉告波川,不到九州來接也沒關系。要是來了福岡,恐怕反而會讓鄉裏人覺得咱們兩人之間有什麼事似的,另外,還可能與我錯過。我回東京時肯定會打電報通知波川的。雲雲。

  大致上寫了這些內容。她愈是拒絕波川來家鄉,禦木愈是覺得,他們之間像有什麼隔閡似的。這封信裏還透出公子與波川出身不一、jiao生慣養的氣氛。

  可是,波川該已經啓程去九州了吧。

  禦木把給公子去過快信的事告訴了順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在家裏看到兩人尴尬面孔相對,怕是看不下去吧。也許公子一回去讓父母慣壞了吧。”

  “肯定讓jiao慣的。”順子簡單地答了一句,“波川君去接她,公子小jie怕是笑也來不及呢,不可能有什麼尴尬的。兩人之間並沒有那種險惡的東西。”

  “你說得可真樂觀啊。”

  “夫婦之間的事嘛,從旁人角度,落得看得樂觀一點,不是更輕松一些嘛。”

  “說得對極了,可不全是那樣噢。”

  “連廣子都收到原來的鞘裏去了嘛。”順子臉se一點沒變地說。

  “那可真是不可思議哇。”

  “到頭來還能收回去,做個女人,誰都想來一趟試試。”

  “收不收還沒定下來呢。”

  “廣子和原來的丈夫都上了年紀,還把笹原的孩子要了去。廣子可有禮賓之心喲。”

  “禮賓之心?……”禦木冷不丁讓妻子搶白了一句。

  “我想是這樣的。”

  “可是前些時候,三枝子在我們家時,廣子不是還來過了嘛。我還是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呢。不用說,廣子是很想見見三枝子的呀。可見廣子還深深懷念和笹原一起生活的日子。而且,廣子回到過去丈夫那裏,你沒見她忽然老了許多嗎?真讓人奇怪,如花似玉的女人,一老的話,特別顯眼呐。”

  “難道不是太放心的緣故嗎?笹原逝世後,她一個人硬撐著面子……”

  不用說,順子也老了,禦木對此已不擔心了,可要是順子從自己的老境,生發開去想象的話,禦木則並不感到無聊。

  “漂亮女人稍有些不對頭,就會忽然衰老,讓人吃驚得‘啊’出聲來。”

  “年輕時帥氣的男人,上了年紀後,也有很多變成一副難看得讓人受不了的臉嘛。”

  “不能說廣子放心了呀。她活潑地乘著動蕩的波lang,也許一下子就要跌入失望的谷底喲。”

  “她跑到笹原先生那兒去的時候,真的很漂亮呀。那面容現在還老浮現在我的眼前呢。”

  “她讓丈夫追著,有一次笹原還來求我們讓她在家裏躲一躲呢。”

  “當時我簡直是羨慕,有兩個孩子的太太,一有了情人,怎麼還會這樣招人疼愛呀。對我也很照顧,幫我做了許多事。女人呐,一旦背離世俗偏見落入愛河,就會拼死變成純情的女人,那時的這個想法,就是現在都無法忘記。雖說有些對不起鶴子,可還不是把她藏了一個多月呀。”

  “是啊。可到了真能夠和笹原一起過日子的時候,她卻老想對笹原做出自己比他妻子更盡心盡力的樣子,結果像是成不了讓人有好感覺的情人。”

  “丈夫找了別的女人,太太因嫉妒忽然變得歇斯底裏,那可是大有人在;一旦與情人不和睦,那時他就會覺得像是受到什麼教訓似的。”

  “順子沒受過這樣的教訓,是我太窩囊了吧。”禦木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像是知道廣子原來的丈夫,又像是不知道。從沒和他碰過頭嘛。”

  “廣子去了笹原那兒以後,她丈夫怎麼樣?”

  “搞不清楚,也沒問過廣子嘛。”

  “一直是一個人吧。”

  “是嘛?!”

  “笹原的孩子已經八九歲了吧。那個人和廣子分開,前後加起來該有十年了,遙遠的過去啦。”

  “等了十年啦。”禦木也重重地說了聲“十年”。

  “廣子躲到我家來的那會兒,也沒見那人來找過吧?”

  “沒有哇。”

  “就是廣子和笹原生活在一起以後,那人也沒去哭鬧,沒去嚇唬他們過。”

  “沒聽說過這種事啊。”

  “可真有些怪呀。笹原四五年前去世的吧,假如那位真要把廣子收回原來的刀鞘裏的話,他該更早些,可他……”

  “那可不能這麼說,有廣子的心思,還得有那人的心思。時間解決一切問題嘛。”

  “兩人都有一把年紀了吧。”

  “戶籍還是老樣子。”

  笹原也只是和妻子別居,禦木還是在商量如何chu置笹原遺産時,知道他妻子鶴子的戶籍一直就那麼放著的。這是日本常有的怠慢和人情吧。恐怕廣子的戶籍也是原封不動放在原來丈夫那裏的吧。她沒往笹原那兒搬戶籍,說不定笹原的孩子廣仁的戶籍,也進了原來丈夫的戶籍吧。說不定和前夫的兩個孩子一樣了吧。誰也想不到該讓他作爲正妻鶴子的孩子進笹原家的戶籍。

  “這樣說的話,這回就是在一起,爲了孩子,兩個人之間也該有些不太平吧。”順子說。

  “總之,笹原死後,原配夫婦複婚的事,在兩人之間,想它也有,惱它也有的問題多的是呢。”

  “假如和你分手的話,我可絕不幹這樣的事。”順子說著,完全是飽人不知餓漢饑的味道。即使廣子是從生活的便利考慮,回到原來丈夫那兒去的,一貫平安無事的順子也ti會不了她的心事。那種苦惱的歲月是訴也訴不盡的,可也有不可思議的事。丈夫原來那病態的嫉妒,在和廣子分開的十年中,是怎麼改變的?減輕了嗎?埋沒了嗎?

  改嫁給全新老人的鶴子,也許是單純而沒有複雜過去的吧。

  何況波川、公子這對學生夫婦那一時的感情沖動,年輕本身不就是簡單行事嗎?波川也好、公子也好,不可能留下很深的裂痕。

  波川夫婦兩人一起從九州回來後,立即就來證婚人禦木chu打招呼。公子還受父母之托,帶來許許多多的禮物。公子變得像是更有個xing了。

  “坐飛機回來的嗎?”禦木問了一聲,公子紅雲上了臉,“喝過母qinru汁了嗎?”

  “喝飽了喲……”公子回答說,嘴chun噘起來,做出真的吮吸母qinru房的樣子。公子聲音很可愛,禦木覺得自己的眼睛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公子的嘴chun吸引過去。回到父母身邊還沒過半個月,就讓女兒變了個樣,也許是身心得到了徹底休息了吧,公子像被洗過了似的shui靈靈、鮮嫩嫩的。即使結了婚,學生公子口紅一直塗得不怎麼濃,可今天也許是她一改以往薄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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