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六天來,佐山跑地方法院的時間比在事務所的時間還多。
佐山另外還承擔著其他客戶的一些事情,阿榮除了收收發發以外,幾乎無事可做。她整日面對著辦公桌無聊至極。
“你有工夫看看這些東西吧。”佐山把手邊的一些書交給阿榮。那都是《法官》、《死刑》、《賣婬》等新版書。
“這些書幹巴巴的,一點兒意思也沒有。我看妙子就已經看夠了。”
阿榮索找了一些報紙、雜志上的小說,笨拙地打起字來。
她拿起雜志一看,見上面有一條報道,說是日本的女人比其他家的女人都時髦。報道中認爲,那是由于日本女人沒有機會打扮自己,因此,只好在散步和上街時將自己刻意打扮一番。阿榮看了頗有同感。
那本雜志上還登著一幅年輕人通宵跳舞的照片,阿榮想不出那是哪家舞廳。
光一這人竟也那麼死板,他再也沒有邀請阿榮出去玩。
阿榮想,“難道到了佐山那種年紀,大家都會變得那麼沒有情趣嗎?”
阿榮只接觸過佐山和光一這兩個男人表面的部分,即使伏在他們的懷裏也無法了解男人究竟爲何物。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都未遭到任何破壞。
阿榮十分了解的,只是同爲女人的市子的嫉妒之心。
“還是伯母好!”阿榮這樣對自己說道。男人是否都不願認真對待自己呢?
母賣掉大阪的祖屋是另有一番打算的。
“在東京教人寫字也許可以糊口。”她規劃著母女二人將來的生活。
阿榮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化妝似的,心裏很不踏實。
“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正當她在爲自己的將來而憂心忡忡的時候,佐山打來了電話,他叫阿榮把一份文件送到地方法院來。
那份文件就在阿榮的手邊,她馬上就找到了。她拿起文件去找來這裏打工的夜間高中班的學生,他這時剛剛打開飯盒准備吃飯。
“我的自行車很髒。”
“不妨礙騎吧?”
“如果我不去送,先生會說我的。”
“我想去。”
“行嗎?很危險呀!”
那個高中生從自行車棚裏推出了一輛咔啦咔啦作響的破自行車。
阿榮輕盈地跳上去,轉眼間就消失在自行車車流裏了。
佐山正在律師會裏忙著,他見來的是阿榮,便吃驚地問道:
“你是騎車來的?太危險了!這裏車這麼多,萬一被撞上的話,就什麼都完了!”
“我想騎車試試。”
“傻瓜!”阿榮見佐山的眼裏流露出關切的神情,便感到一暖流流遍了全身。
“你不能有任何‘試一試’的念頭。”
“人家本來就沒有什麼可試著幹的事嘛!”阿榮撒地說。她心裏確實感到有些後怕,漲紅的臉蛋愈發顯得
豔慾滴。
“自行車就放在這兒。等我完事以後,咱們一塊兒回去吧。”
阿榮乖乖地點了點頭。
“您不在事務所,把我都悶死了!”
“去聽聽審判怎麼樣?”
“是您辯護嗎?”
“不是。我辯護的時候,你不能旁聽。”佐山擺了擺手,“那一片樓裏全是審判庭,你從旁聽入口進去,坐在後面的位子上靜靜地聽著吧。”
“有意思嗎?”
“什麼叫有意思?你不是也在律師事務所工作嗎?這是審判!”阿榮又被數落了一通。
從佐山的身上,阿榮感受到了從父那裏所得到的溫暖。
“你在聽我說嗎?爲什麼發呆?”佐山催促道。
“右邊的木結構建築和左邊的新樓裏各有三四個審判庭,你就去那座新樓吧。外面的告示板上寫著審理的案子,你揀有意思的去聽吧。”
說到這裏,佐山也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
“我所說的有意思跟你的可不一樣呀!”
佐山走後,阿榮暗想,就在這些大樓裏妙子的父將要被判死刑了。
今天早上,阿榮見佐山阻止市子去小菅,便口說道:
“伯母,您就別去了。”
“你別嘴!”市子厲聲說。
一見市子這態度,佐山也不吭聲了。阿榮不明白佐山爲何要阻止市子,但市子看上去態度十分堅決。
“一談到別人的事情你總是受不了!”市子對阿榮冷冷地說道。
東京地方法院的院子很大,裏面有好幾棟大樓。其中有一座雄偉的古式紅磚建築,那是高等法院。
院內設有理發店和各類商店,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食堂裏有許多人在排隊買飯。
阿榮按佐山的指示,穿過遊廊來到了後院。她走進一棟新建的鋼筋混凝土大樓,這裏像是一個大醫院。
正當阿榮看告示板時,一群戴著手铐、被一根繩子串成一列的年輕人在衆人的簇擁下向二樓走去。
阿榮趕緊從後面跟了過去。
這群雙手被縛的被告,不時有人往後撩撩頭發,或擦擦汗。望著他們的背影,阿榮也跟著上了樓梯。
“他們到底幹了什麼?”阿榮感到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她單純地認爲,對于罪犯等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沒必要同情他們。但是,當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被縛住雙手押往法庭的人時,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黑法官在前面高高的審判席上就座,法警除去了被告們手上的手铐。
阿榮感到異樣地不安和緊張。
窗戶被風吹得嗚嗚作響,坐在最後一排的阿榮幾乎聽不見法官那低沈的聲音。
第一被告和第二被告相繼被判。第一被告被判三年徒刑,緩期兩年執行。其家人一聽立刻歡呼起來,擁著已獲得自由之身的
人,歡天喜地地出去了。
第二個人被判一年徒刑,三萬元罰款,他又被戴上手铐押走了。
“咦?判三年的人可以回去,而判一年的人卻……”阿榮感到迷惑不解。
第三個人因辯護律師缺席而宣判延期審理。
其後,一個年輕的被告被叫到了前面。
據說,他是一家糕點公司的職員。他謊稱一客戶來電話要貨,將公司的二十五箱餅幹拿出去私自賣了。爲此,他被送上了法庭。
一個與被告年齡相仿的證人被帶到證人席宣誓。他顯得驚慌失措,對于法官的問話答非所問,支支吾吾,使證詞問訊進展得很不順利。
這時,辯護律師請求讓被告進行答辯,法官允許了。
被告站起來說,一開始,證人也參與策劃了盜竊餅幹,而且二人共同在街頭將餅幹賣掉了。
“所得的錢也是我們兩人平分的。”
證人語無倫次地否認道:
“胡說,胡說,全是胡說!哪、哪有這事?你這個混蛋!”
法庭上,被告和證人激烈地爭論起來。不知證人是不善言詞,還是參與了盜竊,他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狼狽不堪地與對方爭辯著,結果,連法官都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生爲女人男人的外表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