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庫>文學名著>川端康成>玉響>少年翻譯

《玉響》少年翻譯

川端康成作品

  “上小學之前,我可是聰明著呢。”幸子常對meimei秋子和加瑤子說,“腦子裏常常會閃現出靈感、第六感覺般的智慧,人們常誇我是神童呢。我小時候呀,身ti不好,是啊,頭腦也不好使,那些智慧也許是從無垢中閃爍出現的呀……”

  身ti不好,她沒上過幼兒園,在家裏也很老實,幸子喜歡跟著mama看書寫字,有時也自己一個人玩玩書本。她不只看那些面向兒童的小人書,還看起面向小學高年級學生的書以及更難的書。不光是童話,這個幼稚伶俐的、成了書蠹蟲的孩子不管看得懂看不懂,老是纏著大人的書本不放。也許可以說她是自己給自己進行早期教育吧。這種教育有些像老法的教育,不管孩子懂不懂,都從讀四書五經開始,突然進入又深又難的文章。

  後來,幸子進了小學,老師講的、教科書裏有的,她都理解得特別清楚。幸子智力的發展是非常規的,不均衡的,比小學高年級的同學更具學習的能力。因此,上課時,她老發呆。每天去上學,身ti一點點好起來,可學習的興趣卻日見消退。進了初中、高中,她平時更不注意考試前的複習,但考試卻從不會拉下到二十名以後。父qin和哥哥並沒下力氣地推薦,她也就沒去上大學。當meimei秋子讓女同學的情人愛上,chu境尴尬的時候,幸子率先贊成meimei大學中途退學。那時幸子已嫁到京都去了。

  “guo文科嘛,說到底還不是以日語,自己guo家的語言爲對象的嗎?就是再古老、再難也……喜歡的話可以自學嘛。秋子假如想做教師,取得什麼資格的話,那可是另一回事喲……”她滿不在乎地說,“從小學到大學,學校嘛,不就是把人都拉平均的地方嗎?就像院子裏割草似的……”幸子說話恰如其人。盡管她不是神童,但連秋子也知道,讓幸子上學,就像“千裏馬”與“驽馬”一起慢慢地邁步一樣出不了風頭。如果是男生,可以在學校裏找到自己一生的好朋友,或是可以找到一生的職業,“可女校友們卻靠不住”,幸子對秋子說。

  幸子在小學時,碰上了戰爭。初中、高中時正是戰敗之後,即使在鐮倉這個戰禍很少的城市裏,今天回顧起來,也沒讓孩子們受過什麼正經、安穩的教育。

  社會荒蕪,幸子自幼保持著自己的情cao,還自己教育自己。從小她就不喜歡氣喘籲籲地出去亂跑,她不僅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做各種手工,還練字、畫畫。奇怪的是,女孩子氣十足的幸子,用毛筆寫出的字卻像男人手筆那樣強有力。幸子對唐、宋或者更古的中guo書法的歡喜,超過了“藤原的假名字帖”。也許在女孩子味兒十足的幸子身上,只有這些是有點兒男人氣的東西。不用說,她喜歡做菜,自己還做些小研究。她在父qin身邊時,總是chuchu留心照顧父qin。這種事情也許是長女自然的使命吧。幸子出嫁以後,母qin直到現在還能ti會到幸子在家的好chu。幸子的婚禮,全家會齊,兩三天前就去了京都,不僅只有第一次嫁女兒的父qin才那麼感傷。

  “幸子離婚,再回到家裏來才好呢。”直木說,“她怎麼會有和那個叫宮本的小子結婚的念頭呢?大概是她老是向往京都的關系吧。向往那瑣瑣碎碎,古都留下的傳統手工工藝的緣故吧。她好幾次問我,京都的家庭,用旅行者的眼光看和用居住者的眼光看是完全不一樣的吧。”

  “所謂老式風氣就是這樣的。就像京都古老的民房一樣吧。”治彥也說,“可是,爸爸,你說什麼盼望女兒返回娘家之類的話,那可是超過父愛之度,太離譜了,光顧自己不顧別人呀。幸子對父qin就是那麼重要的女兒嗎?這可是日本家庭的壞地方。”他把直木數落了一頓。

  後來,治彥的妻子靜子來了,對直木來說,她漸漸地代替了幸子的位置,看來,直木身邊也許一定得有個年輕女孩子存在。可是,靜子畢竟不是自己的qin生女兒,是兒子的媳婦,直木也好、靜子也好,多少總有點兒尴尬,那也是在所難免的。但在這種尴尬中,她又與qin生女兒不一樣,盡挑好的話說。

  無論怎麼說,幸子不僅對于父qin,就是對母qinmeimei,她也是個溫柔的姑娘,但她心裏卻有著很堅定的主心骨。例如,出入直木家的美guo占領軍,都說幸子“可愛、可愛”的,可幸子卻沒有一點想qin近美guo人的動靜。讓人叫到了,她就穿上漂亮的和服,跑到客廳來接待客人,把自己做的布娃娃送給別人,僅此而已。美guo人就是一再邀請她去做客,她也不去。

  這可與哥哥治彥完全不一樣。哥哥曾經百般動員幸子,幸子就是不去教會學校。後來治彥死了心,只好帶上小meimei秋子去。治彥從小學到大學一直都是好學生,幸子幾乎從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成績與哥哥比一比。二女兒秋子卻很崇拜哥哥,受哥哥的學習勁頭感染,自己也賣力學習。這在幸子可是沒有的事。秋子學習上,樣樣都向哥哥請教;幸子則不然,從來就不問一聲。

  治彥對著小秋子說:

  “真煩人呐。樣樣都讓我教你,你太快活了。這樣地依賴別人也該適可而止,自己去翻翻書嘛。我可不喜歡家裏多一個隨叫隨到的家庭教師呀。”說歸說,他還是最喜歡秋子。學校的成績秋子要比幸子好,可治彥看來還是幸子聰明。這不單是治彥老是想起幸子小時候頭腦靈敏的關系。

  幸子是個柔和溫順的姑娘,哥哥就是硬拖她去教會學校她都不去。而且,治彥和美guo占領軍家屬交往很深,幸子則完全是一副毫不關心的旁觀態度,從不主動去qin近美guo人。兩人都是少男少女,治彥對幸子既不敬而遠之,也沒覺得礙事。雖時過境遷,但每當回首往事,他心底裏還是覺得有些忌憚這個meimei的。因爲是在占領軍統治時代,治彥心頭不用說留下了傷痕,而幸子則一點沒有受傷。這也許是治彥成年以後才有這樣感覺的。幸子也許渾然不知。也許那是治彥的偏見。

  可是,隨著占領軍統治的結束,日本獨立的恢複,治彥從美guo人喜歡過頭的少年期,迎來了青年期,生活上、生理上,迷茫、失望、自我挫折、落魂,都讓父qin直木看在眼裏。直木曾經猶豫不決是否讓兒子到美guo去,後來,他又後悔了。形式是留學,當然不是自費的,一個喜歡治彥的波士頓人,回到了美guo,要把治彥接到他家裏去,強烈希望治彥在那裏讀高中,直到大學畢業。這是不帶任何功利目的、美guo人式的善意,直木理解不了。直木猶豫不決。不用說,母qin藤子卻很感興趣。

  波士頓的美guo人贊成治彥在美guo學習建築。盡管這個人與建築沒有直接的關系,是個搞經濟的,可是一到休息天,全家人帶著靠不住的少年翻譯治彥,從京都、奈良的古寺院,到地方上的老鎮老……

玉響少年翻譯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

▷ 閱讀少年翻譯第2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