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果戈裏作品集伊凡·費多羅維奇·什邦卡和他的姨媽上一小節]子、大、刀穗乃至貼身的內
都輸得精光,而這在別
和騎兵團裏可不是司空見慣的現象。
①一種經冷凍的酒。
②波蘭的一種民間舞蹈。
然而,跟這樣的同事長期相卻一點也沒有減少伊凡·費多羅維奇那膽小怕事的毛病。因爲他不去喝凍酒而甯願在午餐和晚餐前喝一杯伏特加,不去跳瑪祖卡舞,也不玩牌賭博,那麼當然啦,他就總是落得形單影只。這樣一來,別人都騎著村民的馬去四
串門,拜訪小地主的時候,他就坐在自己的房裏,幹些適合于溫順而善良的人做的雜事:擦擦銅鈕扣,讀讀占卦的書,把捕鼠器安放在屋角裏,然後
掉製服,躺到
上。然而,團裏卻找不出任何一個比伊凡·費多羅維奇更盡心盡責的人來了。他把自己的排管理得井井有條,連長總是拿他做榜樣。所以,過了不久,在他獲得准尉官階十一年之後,他又榮升爲少尉了。
在這期間,他又獲悉母故去的消息;而姨
,母
的
,——他知道這個姨
,是因爲小時候她常常給他捎東西,以後她又常常把梨幹和
手做的十分好吃的蜜餞郵寄到加佳奇來(她跟母
不和,所以伊凡·費多羅維奇一直沒有見到她)——因爲天生一副好心腸,便承擔起掌管他那份不大的家産的責任,並及時寫信通知了他。伊凡·費多羅維奇完全信賴姨
的通達明智,也就繼續在軍隊服役。要是別的人
在他的地位,獲得了這樣的官階,早就得意忘形了,可是他卻不知驕矜爲何物,在榮升少尉之後,他仍然還是當准尉時的那個伊凡·費多羅維奇。晉升官階對他來說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大事,在這之後,他在團裏又過了四年,正准備跟步兵團一道從莫基列夫省開赴大俄羅斯去的時候,忽然接到這樣一封信:
愛的外甥伊凡·費多羅維奇:
茲寄去線織短襪五雙、細麻布襯衫四件;還有一事與你相商:你在軍隊所獲官階已是不小,我想,這事你也該清楚,你已到了該掌管家業的年齡,也就犯不著留在軍隊服役。我已年邁,掌管家事無法照應周全;而且有諸多家事須與你面談。瓦紐沙,望你見信速歸,不勝企盼之至。
十分疼愛你的姨
瓦西麗莎·楚普切芙西卡
我們家的園子裏長了一只奇妙的蘿蔔:不像是蘿蔔,倒像是土豆。又及。
接到此信一個星期後,伊凡·費多羅維奇寫了一封回信:
仁慈的姨母大人瓦西麗莎·卡什波羅芙娜:
惠寄日用物,十分感激。尤其是我原有之短襪早已破舊,經勤務兵四次織補,變得又小又窄。您對我在軍隊服役表示的意見,我完全贊同,並于前日遞上了辭呈。一俟獲准,我當雇車返歸故裏。前囑購買西伯利亞硬粒春小麥種籽一事,未能照辦,因莫基列夫省境內均無此麥種。此地多半以家釀酒糟摻和少量發酵之啤酒喂豬。
謹以至敬至誠之心即頌
仁慈的姨母大人安康!
愚外甥伊凡·什邦卡敬上
伊凡·費多羅維奇終于以少尉的官階獲允退伍,花了四十盧布雇了一個猶太車夫,乘坐一輛馬車,從莫基列夫省返回加佳奇。其時樹木已披上稀疏的嫩葉,整個大地繡上了一層青翠慾滴的綠茵,曠野裏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一路上沒有發生值得一提的事情。走了兩個多星期。或許,伊凡·費多羅維奇本來可以早些抵家的,可是虔誠的猶太人每逢禮拜日要過安息日,他蒙上蓋布,做一整天的禱告。不過呢,我在前面已經提到過伊凡·費多羅維奇是一個從不讓自己閑得煩悶的人。這個時候他打開行李箱,翻出日用物,仔細瞧來瞧去:洗得是不是幹淨,疊得是不是整齊,小心翼翼拈去那已沒有肩章的新製服上的一小片絨毛,然後又把它們疊得整整齊齊,放回箱子裏。一般來說,他不大喜歡看書;如果說他有時也翻翻占卦用的書,那也只是喜歡再看看那些早已熟悉、讀過好幾遍的東西。就像城裏的人每天都往俱樂部跑,不是想在那裏聽到什麼新鮮事兒,只是去見見那些多年來早就習慣在俱樂部裏一塊閑聊的老朋友。要不就像政府官員每天津津有味地讀著高官要員的職名錄,一天要翻閱好幾遍,可不是爲了什麼外交上的考慮,而是看著這些姓名印成了鉛字而感到怡然自得。“啊!這就是伊凡·加夫裏洛維奇呀!”他悶聲悶氣地念叨著。“啊!這裏還有我哪!咳!……”下一次呢,他重新翻看職名錄時又是一疊連聲的驚歎聲。
經過兩個星期的長途跋涉之後,伊凡·費多羅維奇抵達了離加佳奇一百俄裏開外的一個小村莊。這一天是禮拜五。當他坐著馬車和猶太人走進旅館時,夕陽早已西沈了。
這家旅店跟一路上小村莊裏開設的旅店沒有什麼兩樣。它們平日裏總是十分殷勤地給旅客提供幹草和燕麥,宛如客人是一匹驿馬似的。然而,你若想象正人君子那樣吃一頓像樣的早餐的話,那麼你要想不倒胃口那就留待以後再吃吧。伊凡·費多羅維奇早就心裏有數,事先帶著兩串面包圈和一根臘腸,要了一杯任何一家旅店都少不了的伏特加酒,在一張埋在泥地上搬不動的橡木桌子前面的長凳上坐下來,便吃起晚餐來了。
這時,傳來了一陣四輪輕便馬車的辚辚聲。大門嘎吱嘎歧地響個不停;可是,馬車好一陣子也沒有駛進院子裏來。一個大嗓門跟開店的老太婆吵嚷起來。“我這車要進店裏來,”一個聲音傳到伊凡·費多羅維奇的耳朵裏,“但是,只要這屋裏有一只臭蟲咬了我,我就要把你這老妖婆狠狠揍一頓,非揍個半死不可!幹草錢就一個子兒也不給”!
一會兒,門開了,一個身穿綠常禮服的胖子走了進來,噢,不如說是擠了進來。他的腦袋一動不動地安放在粗短的脖頸上,而那脖頸由于雙下巴的緣故,看上去就更顯得粗壯。從外表看,他似乎是那種從來不爲生活瑣事勞心費神而一生都順順當當的人。
“您好啊,閻下!”他一見伊凡·費多羅維奇便招呼說。
伊凡·費多羅維奇默默地鞠了一躬。
“請問您尊姓大名?”初來乍到的胖子繼續問道。
伊凡·費多羅維奇聽到這句問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挺直身子,一如上校問他什麼事情時他習慣的做法那樣。
“退伍少尉伊凡·費多羅維奇·什邦卡,”他答道。
“請問,閣下前往何?”
“到自己的田莊維特列賓基去。”
“維特列賓基!”這位緊追不舍的客人大聲嚷了起來。“勞駕,閣下,勞駕!”他開始走近前去,揮動著胳膊,宛如有人不讓他走過,或者說他是從人群中擠過去似的,一走到跟前,便把伊凡·費多羅維奇擁抱起來,先他的右臉頰,然後是左臉頰,又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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