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美妙的幽會奇 怪 的 電 話上一小節]了自製力,非常激動。隔了一會兒,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踱步,最後終于披上大,朝外走去。
“哥哥,你到哪兒去?”秀美跟到大門口,不無擔心地問。
“出去吹吹風。”
他拱著肩膀,彎著腰在雪地上走,剛剛走出巷子,恰巧有一輛空車開過來。
“您到哪兒去?”老司機通過反光鏡看著他問道。
崔基鳳霎時想起了w旅館。但是,說要到那兒去,自尊心怎麼也通不過。
“到市內去。”他茫然地說要進城。
汽車開始小心翼翼地在坡道上滑行。
他悻悻地望著窗外,雪依舊在下,咫尺莫辨。他深陷的眼睛不再看雪,茫然地停留在半空中。
“今晚真是白的聖誕節。”
司機說了些什麼,他沒有聽懂,只是瞅了司機一眼。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今天晚上是白的聖誕節。”
“哦,是嘛,對!”
他後悔從家裏出來,心想接到一只身份不明的女人打來的電話,就這麼焦躁不安地跑了出來,那我對她也太不信任了,真叫人寒心。生活還沒有開始,就這麼找上門去,實在不像話。即使那只電話的內容是事實,也應當理解妙花。如果不理解她,我跟那些市井小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盡管他的心不斷地在大聲疾呼要理解妙花,但他的感情卻已經像一列火車在既定的軌道上奔馳。他知道前面沒有障礙物,列車是不會離軌道的,而他的心要求他要有一些哲學的味道。他靠在結冰的車窗上不出聲地嘀咕:“這不是哲學,是生活。現在我是爲生活而到旅館去的。”
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出了毛病。盡管他認爲不會這樣,但總擺不了他所期待的世界似乎正在崩潰這樣一種感覺。真令人不快!
他認識吳妙花是在六個月以前。他這麼大年紀還未結婚,作爲一個老小夥子已日見衰老。有一個老同學看不下去,安排他和妙花見了面。實際上,他並沒有把結婚之類的事放在心上。他是學哲學的,認爲要一輩子養活一個女人,還要生兒育女,這簡直是自願當奴隸,把枷鎖往身上套。他覺得鑽研自己的專業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所以他認爲沒有必要拼命像別人那樣製造出一個老婆和孩子來。他所希望的生活是像鷹一樣展開想象的翅膀,無限自由地在天空翺翔。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女人作爲一個戀愛對象是有價值的,作爲結婚對象則是沒有價值的。
實際上,他結交的女人也有三四個,全是結婚適齡期的。她們都是一個樣,眼睛裏打著燈籠在找新郎,一方面又暗暗地跟他幽會。看見她們在市場裏徘徊找對象,他有時要作嘔。由于她們認爲他不適合做她們的對象,同時也知道他是個獨身主義者不准備同任何女人結婚,所以在他面前都絕口不談結婚的事。
他生脆弱,看女人眼界高,所以盡管不斷地和女人發生關系,但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特定的人。可以說,他最大的理由是他還沒有碰見過一個動人的女子足以叫他感到要愛。他和女人發生關系是司空見慣的事,也就是爲了滿足肉
的慾望。他認爲這等于是吃飯和運動。不過,他有一點看得很明白:吃飯和運動可以一個人,而這種事一個人不行。
他的老同學很自然地給他們創造了一個機會,起先兩個人誰也沒發覺就去相會了。崔基鳳像平時一樣連胡子也沒剃,穿著挺隨便,看見吳妙花就有感覺,斷定她像個婊子。當時吳妙花穿了一身最新式的流行服裝,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是想顯得格外漂亮一點,誰知年輕的哲學家竟把她看成妓女一類的人。
這樣,她引不起崔基鳳的興趣就是很自然的了。崔基鳳一上來看了她一眼以後,就再也不對她正眼兒瞧一瞧。他覺得跟她打交道是受侮辱,便徹底把她抹殺了。相會結束以後,他回家去的時候,出租汽車突然緊張起來,他朝公共汽車站那面走去,吳妙花開著自己的車子來到他的身邊,請他上車說是送他回家。他表示要去乘公共汽車,吳妙花叫他別固執,快上車。當時正在下大雨,他覺得堅決拒絕有點可笑,便上車坐在後座,從此以後,情況便開始變了。吳妙花說是要請他喝茶,他卻不過情面答應了,心想有機會我也請還她一次。吳妙花趁勢把車子開到自己常去的茶館。那家茶館氣氛很好,他一面喝咖啡,一面開心地笑了。他想跟吳妙花多呆一會兒,而且認識到說她像婊于這種看法是不對的。他們離開茶館,根據吳妙花的提議進了酒店。吳妙花要了一杯咖啡,又主動去買酒。從酒店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像戀人一樣要好了,吳妙花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當晚他很晚才回家。生平第一次碰見漂亮女人,興奮得像個孩子似地在上翻來覆去。
“上哪兒去?”
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這才清醒過來,環視了一下四周。轎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入了市區。
“就停在這兒。”
他下了車,在原地站了一會,茫然地看著來回的人流,翻了翻口袋,掏出兩個硬幣。不一會兒,他便過馬路鑽進了公共電話亭,想給吳妙花家裏打一只電話。
“請你找一下吳妙花。”
“請等一下。”
接電話的好像是吳妙花家的傭人。然而,傭人沒有把電話交給吳妙花,卻交給了吳妙花的母。她是崔基鳳未來的丈母,對崔基鳳來說是個很難侍候的人。崔基鳳說請叫吳妙花來接電話,她顯得略微有點吃驚。
“咦,你們現在不在一塊兒嗎?”
“嗯,就我一個人。”
他咽了一口幹唾沫,等待未來丈母的下文。
“我還以爲你們在一塊兒呢?那麼,她到哪兒去了?”
他本想告訴她,吳妙花本來決定傍晚到他家來的,後來又打消了。他唯恐一提起這事,就要談得很長了。
“你沒有跟她約定要見面嗎?”
“沒有約定。”
“這也是有可能的。要是約定了,還會不去嗎?”吳妙花的母這才用放心的口氣說。
“今天晚上,你們幹嗎不約會?”
“我比較忙。”
“肯定忙。她好像也挺忙。只有兩天了,也只好忙一下。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城裏。”
“那你到這兒來吧,妙花馬上也要回來了。”
不知怎麼的,她母好像是敷衍了事的口吻。妙花家很大,崔基鳳井不怎麼喜歡那棟房子。
“不了。我該回家了。”
“妙花回來的話,怎麼對她說呢?”
“我會再打電話來的,你請歇著吧!”
他放下聽筒,走出電話亭,感到頭腦發暈。他覺得最近以來自己的昏眩症越來越嚴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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