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奧德利夫人的秘密第五章上一小節]窗子向外眺望。
年輕人沒精打采地在房間裏往來蹀躞,瞧瞧這兒那兒撒在地上的小零散兒,有時還去摸摸它們。
他的工具箱裏邊還有一件他沒幹完的活兒呢;她的摘記簿,充滿了他摘錄的拜倫①和穆爾②的詩篇,全是他手用潦草的字迹抄寫的;一些他給她的書,一束枯萎的花,
在他們在意大利買的一個花瓶裏。
①拜倫(1788-1824),英漫派詩人。
②穆爾(1779-1852),愛爾蘭詩人。
“她的肖像。過去總是挂在我的肖像旁邊的,”他喃喃地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怎麼理的?”
沈默了大約半個鍾頭,他又說道--
“我很想見見那屋子的女人,我很想問問她--”
他雙手掩面,說不下去了。
羅伯特找來了房東太太。她是個好心腸的饒婦人,對疾病和死亡已經司空見慣,因爲她的許多房客全是到她這兒來去世的。她講了托爾博伊斯夫人臨終時的一切細節;她如何在最後的垂危階段臨終前一星期才到文特諾來的,她如何逐漸而又確鑿地陷入致命的絕症。“這位先生可是她的什麼
戚?”由于喬治大聲嗚咽,她便這麼問羅伯特·奧德利。
“是的,他是夫人的丈夫啊。”
“啊!”婦人大聲說道:“他那麼殘酷地抛棄了她,把她和她那漂亮的男孩子都丟給了她那可憐的老父:馬爾東上尉時常跟我講起的,可憐的眼睛裏還噙著淚
呢。”
“我並沒有抛棄她,”喬治大聲嚷道,接著他就講述了他苦鬥三年的曆史。
“她可提到我嗎?”他問:“她一臨一終一時,可提到我嗎?”
“沒有,她象綿羊一樣安安靜靜去世的。她起初很少說話;但臨終的那一天,她誰也不認識了,既不認識她的小男孩,又不認識她的可憐的老父,老人都可怕地熬過來了。有一次,她發瘋似的,講到了她的母
,講到了她竟不得不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真是個殘酷的恥辱,聽她這麼說,叫人覺得挺可憐的。”
“她的母去世時,她還是個小小的孩子,”喬治說道,“她居然記得她,講起了她,但她卻從來沒有講起過我。想起來真叫人痛苦難受啊。”
房東太太把他帶到他的妻子病死的小臥室裏。他在邊跪了下來,溫柔地
吻
上的枕頭;他
吻枕頭時,房東太太放聲大哭。
當他跪在那兒,把臉埋在樸實雪白的枕頭裏,或許正在禱告著的時候,房東太太從一個抽屜裏拿出一件東西來。他站起來時,她便把它給了他;這是包在一張銀紙張裏的一束長發。
“她躺在棺材裏時我把這頭發剪下來的,”她說,“可憐的人兒啊!”
他把這束柔軟的頭發按在他的嘴上。“不錯,”他喃喃地說道:“這就是她的頭枕在我肩上時我常常
吻的、
愛的頭發。但她的頭發那時總是鬈曲的,象波
一樣起伏的,現在好象變得又平又直了。”
“生病時起的變化。”房東太太說,“托爾博伊斯先生,如果你想看看他們把她埋葬在什麼地方,我的小孩子會領你到墓地去的。”
于是喬治·托爾博伊斯和他忠實的朋友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一丘黃土,一塊塊新鋪的草皮,幾乎還沒有長牢固,這裏面便躺著喬治的妻子,他在地球的遙遠的背面時可常常夢見她那悅人的微笑啊。
羅伯特走開了,留下那年輕人站在這新墳的旁邊;羅伯特大約一刻鍾後回來時,發覺他竟不曾動彈過。
他不久就擡起頭來,說是不知附近可有石匠作坊,他想去定購一件東西。
他們很容易地找到了石匠;在石匠院子裏亂七八糟的碎石片之間坐下,喬治·托爾博伊斯用鉛筆爲他亡妻的墓碑寫下了下述簡單的墓志銘:
喬治·托爾博伊斯之愛妻
海倫之墓
1857年8月24日去世,得年二十二歲
追悼之懷,怆然憂傷。
愚夫哀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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