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在大廳裏會合。莫雷斯塔爾太太驚慌失措地走來走去,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沒有回來!……菲律普也一樣!……維克多,應該跑出去……可跑到哪裏去呢?……去哪裏找呢?啊!這真的很可怕……”
突然,她在瑪特面前停下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昨晚的那幾聲槍響……”
瑪特也急得臉煞白,沒有回答。從一開始,她就有同樣可怕的想法。
蘇珊娜驚叫道:
“無論如何,瑪特,你不必著急。菲律普沒有走邊境的那一條路。”
“你能肯定嗎?”
“我們是在大橡樹叉路口分手的。莫雷斯塔爾和我爸爸繼續上路。菲律普則直接回家了。”
“直接回家?沒有,因爲他不在這裏,”瑪特提出異議。“他整個晚上都幹什麼去了?他連臥室都沒回!”
但蘇珊娜肯定的語氣嚇壞了莫雷斯塔爾太太。她再也不會懷疑她的丈夫沒有沿邊境的那條路走了,而槍聲正好是從邊境那邊傳來的!
“是的,是真的,”蘇珊娜說道,“可我們從聖埃洛夫出發時才十點鍾,而你聽見的槍聲是在淩晨一兩點鍾發出的……你自己就是這麼說的。”
“我怎麼知道?”老太太喊道。她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也許會早很多。”
“可你的父,他,一定知道這件事,”瑪特對蘇珊娜說道。“他什麼也沒跟你說嗎?”
“今天早晨我沒看見父,”蘇珊娜回答道,“他還在睡覺……”
她話還沒說完,腦子裏就閃過一絲念頭,這個念頭是那麼自然,以至于另外兩個女人也同時想到了,可是誰也沒有說出口。
蘇珊娜直奔門口,但瑪特把她拉住了。難道不能通過電話與聖埃洛夫、與特派員家裏聯系上嗎?
一分鍾後,約朗塞先生的女仆回答說她剛剛發現主人不在家,鋪也沒有弄亂。
“啊!”蘇珊娜渾身哆嗦地說道,“我可憐的父……但願他沒有遭遇不測!……我可憐的父
!我本該……”
沒過多久,她們三個就都像呆了一樣,不知所措了。仆人走了出去,他說他去給馬配鞍,然後直奔魔鬼山口。
瑪特坐在電話邊,漫無目的地向聖埃洛夫鎮政府打聽一些情況。那邊的人一無所知,但兩名警察已經風風火火地穿過廣場。于是,根據莫雷斯塔爾太太的建議——她也拿著一只電話聽筒,她要求接通警察總隊,電話接通後,她提出了一些措施——警察總隊答複了她,說那名逃兵正在邊境的那條路上,被一位農民載著,那位農民說他在野狼高地和魔鬼山口中間的那片樹林裏發現一個男子的屍。他們沒法提供更多的情況……
莫雷斯塔爾太太放下話筒,昏了過去。瑪特和蘇珊娜想照顧她。但她們的手顫抖得厲害。女仆卡特琳娜不期而至,她們倆趕緊逃走,一突如其來的力量和一種采取行動、跑去認領屍
的巨大的需要震撼著她們,那個鮮血淋漓的形象使她們不得安甯。
她們走下曬臺的臺階,朝僧侶塘方向跑去。
她們還沒跑上一百步,就被維克多策馬追過。他朝她們倆喊道:
“回去吧!我已經去了,你們就沒有必要去了!”
她們卻繼續往前跑。但前面出現了兩條路,蘇珊娜想走右邊去山口的那條路,瑪特則想走左邊,穿過樹林。她們說了一些難聽的話,同時攔住對方的去路。
突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麼的蘇珊娜撲進她朋友的懷抱裏,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必須告訴你……這是我的責任……而且錯全在我……”
怒氣沖沖的瑪特不明白她說的這些話,但她以後一定會回想起這些明明白白的話的。她對蘇珊娜態度粗暴:
“你今天瘋了……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吧。”
她向森林中間飛奔而去,幾分鍾後到了一座廢棄的采石場。那條小路也到此爲止。她的動作像發了瘋一樣,差點兒撲倒在地上號啕大哭。然後,她繼續跑,因爲她好像聽見了叫喊聲。實際上是蘇珊娜在喊,她看見一個男子騎馬從邊境回來,想讓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卻是白費口。也許,他會帶來一些消息……
她們氣喘籲籲、筋疲力盡地往回走。但老磨坊那兒除了正在曬臺上祈禱的莫雷斯塔爾太太和卡特琳娜外,沒有一個人。所有的仆人都跑出去找人了,那個騎馬的人是個農民,他頭也不擡就過去了。
于是,她們跌坐在石頭欄杆邊,目瞪口呆,被她們剛才所做的努力弄得精疲力竭。這是很可怕的時刻。三個女人中,每個人都想著自己的特別的痛苦,而且,每個人都經受著威脅她們三個人的未知的不幸的恐懼。她們都不敢看對方一眼。她們也不敢說話,盡管沈默讓她們飽受折磨。一點點聲音都會給她們帶來荒唐的希望或可怖的恐懼。她們眼睛直盯著黑漆漆的森林,等待著。
突然,她們驚跳起來。在臺階上守望的卡特琳娜站了起來。
“昂利奧特來了!”她喊道。
“昂利奧特嗎?”莫雷斯塔爾太太問道。
“是的,園丁的兒子,我認出是他。”
“在哪裏呀?我們沒看見他過來。”
“他一定是在抄近路……他上了臺階……快一點,昂利奧特!……快一點!……你知道什麼情況嗎?”
她拉開柵欄門,一個臉上淌著汗的十五歲左右的小夥子出現了。
他趕忙說道:
“死的是一名逃兵……一名德逃兵。”
話一說完,三個女人心裏的石頭就落了地。突發事件像暴雨一樣降臨到她們頭上,暴雨一過,仿佛再也沒有什麼東西會侵襲她們了。死亡的影已經從她們的心中散去。一個人被殺死了,這無關緊要,因爲這個男子不是她們的
人。她們感到特別輕松,都很想開懷大笑一場。
卡特琳娜再度出現。她宣布維克多回來了。三個女人實際上已經看見山口的出口一個男人冒著在陡坡上摔倒的危險驅馬前進。不久,當那個人到達僧侶
塘時,她們又看見有個人大踏步地跟在他的後面,瑪特認出了菲律普的高大身影後,高興地叫了起來。
她揮動著手絹兒。菲律普也向她打著招呼。
“是他!”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是他,……我肯定他會把情況告訴我們……而且莫雷斯塔爾也不會晚到……”
“我們去迎接他們,”蘇珊娜建議道。
“是的,”她激動地說道,“我自己去。蘇珊娜,你呆在這裏……跟在一起。”
她飛奔而去,熱切希望自己是第一個迎接菲律普的人。她聚起了足夠的力量直跑到下坡路的最低。
“菲律普!菲律普!……”她喊道,“你終于回來了……”
他把她從地上舉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愛的,你好像很擔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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