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好像睡在一個深井裏一般,被一片黑暗和死寂包圍著,沈睡不醒,一動不動。最後,是新一天早晨的太陽伸出的細長手指撫醒了她。它們從藤條牆中鑽進來,發現了她,用指尖燒灼她,直到她睜開眼睛。頭一晚在鋪著墊子的地面上睡覺使她感到左邊的胳膊和臀部僵直麻木。她感到嘴裂了,
頭焦幹腫脹,于是終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她撿起手表,是早晨8點20分。
聽到腳步聲,克萊爾翻了個身,將蓋到了頭上的尼龍睡扯下來——她還記得是昨晚就蓋上了——一直扯到已經公開了的
房下面,她看到馬克在後窗旁,拿著一面橢圓形鏡子,仔細梳弄著剪得短短的頭發。他已經穿戴整齊,運動衫、工裝褲、旅遊鞋,如果他覺察到她醒了,他也不會承認。對在萊爾來說,陽光的侵入,白日的清新,丈夫的活力,使先前9個小時的活動和談話似乎變得遙遠、模糊、不肯定了。
“嗨,馬克,”她說。“早上好。”
他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鏡子。“你睡得死死的。”
“是的。”
“你聽到卡普維茨來過嗎?他帶來瑪蒂一個口信,她要我們全10點鍾到她的辦公室去。”
“我就准備好。”她坐起來,感到沒有醉意了。“馬克,”
這次他轉過了身,承認她的存在,但卻一言不發。
她咽了咽口,繼續說完她的話。“馬克,我想我昨晚是醉了,對不起。”
他的嘴微微動了動。“沒什麼。”
“我不想一上午都怨恨自己,我——我也爲我們相互說的話抱歉。”
他彎下腰,將鏡子和梳子丟到他的個人物品堆上。“好啦,愛的,讓我們忘掉它吧,忘掉算啦。我沒說我說過的話,你也沒說你說過的,一筆勾銷,讓我們僅僅——都記住我們是誰,不要花任何人面前降低我們自己的身份,讓我們保持我們的尊嚴。”
她沒說什麼,希望他起碼會走過來,抱起她,吻她,僅僅吻一吻她,可他已在去起居室的門口了,只是留下一個通知。
“別晚了,克萊爾,周末已經結束,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我會准時的。”
他走後,她將自己的和他的睡袋弄整齊,發現他已經將穿過要洗的服齊齊地放在旁邊,然後胡亂地解開睡
扣子。她已經對自己公開了的
房沒了興趣,只是注意到寶石項墜仍然挂在它們中問。她取下它,跪下去放進自己的皮珠寶盒裏。在這種姿勢下,她非注意到自己的
房不可,看著它們的雪白輪廓,就這個樣子招徕男人的眼睛——莫爾圖利、鮑迪、考特尼(還是個美
人!)——看它們,現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感到懶散和沒有羞恥感。此時,她沒有責備馬克的發火。她是一個妻子,美
妻子——她差一點再加上“一個母
”,但沒有,可她在外出的第一個夜晚表現得完全是一個慕男狂。直到現在,她腦子裏仍然保存著這種令人厭惡的關于行爲的怪念頭,在陳詞濫調辭典裏被確切地標爲“嚴格的教養”、“男人尊重莊重的女人”和“愛情、榮譽及服從。”她的禁區之牆是由“娴淑”、“端莊”、“貞潔”及別一塊磚——對,是“順從”築成的。她昨晚是怎樣和爲什麼將之推倒的?她任
過了,現在,她又在一塊磚一塊磚地重砌禁區之牆,不知道能否忍受再一次見到考特尼或別的人。他們會怎麼想?
她決定必須讓馬克清楚她的羞愧,她欠他的。然後,她在服中找出白罩衫和白網球短褲,意識到她在爲某件事,爲微不足道的傻事、輕率的發言、記憶的差錯、行爲的不慎而向馬克道歉,這令人不快,老是采取守勢就是令人不快,而且也不公平。但昨晚不是小事情,是一種特殊的失敗,當她看到他時會更加強烈地向他道歉。
她飛快地穿上服,然後有點不情願地朝共用廁所走去。她小心翼翼地進去,謝天謝地只有瑪麗·卡普維茨一臉不快、一聲不吭地在那兒。出來後,克萊爾慢慢地在熱辣辣的陽光下走到他們的草房。在前間,她著手化妝,畫完
後,她發現有人,馬克或土著仆人,已經送來一大碗
果和涼熟肉作早餐,靠近碗旁,高高地堆集著他們帶來的罐裝食品和飲料。她仔細悠閑地吃著土人碗裏的東西,差不多快10點時,她從屋裏出來走上陽光下的村中場地去找馬克,表達自己的歉意,和別人一道進到莫德的辦公室。除了在溪邊的小孩子,大街上空曠無人。在村莊的盡頭,社會共助棚和學校前,好像有人在活動,來來往往。然後,她看到莫德房前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馬克,他正在同奧維爾·彭斯認真談著什麼。
她向前走著,想當面向馬克表示歉意。
“馬克,”
他擡頭看了看,突然臉沈起來,他碰了碰奧維爾的胳膊,向她走過來。
“馬克,”她說,“我正在想——”
他伸出手打斷了她的話,在她面前向下揮去,示意她整個人停步。“天哪,克萊爾,你知道你究竟是在到哪兒去?”
她吃了一驚,心快跳到嗓子裏。“怎——怎麼了?”
他站在那兒,雙手放在屁上,觀察著她,一臉厭惡地搖著腦袋。“那討厭的網球短褲,”他說,“瞧,剛到大
根,你怎麼了?關于實地考察不穿短褲你知道的不少了。”
她被這批評打楞了,張口結。“但——但是馬克,我不知。”
“你當然知道。我聽到過瑪蒂在聖巴巴拉警告過你和所有婦女。她總是引用老克羅伯的話——在有關的問題上仔細點,別穿短褲,別引誘土人。你誰的話都不聽,或者聽,現在也不在乎了。你似乎要打破一切規矩。昨天,你關心
,今天你穿著短褲,還有什麼沒打破?同一個土人睡覺?”
“噢,馬克,”她語無倫次,淚如泉湧。“我不——我不知道。這麼熱的天是可以理解的,穿得不算少了,這比那些草裙要強百倍了。”
“你不是野人,你是個文明的美人。那種裝束不僅顯示了不莊重——土人對你的期望很高——而且是明顯的挑釁。現在去換下來,最好快一點,每個人都在辦公室裏等著哩。”
她已經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爲看到她的難堪而心滿意足。她一言不發,走向草房。她邁動著木頭似的雙,看不起自己竟然想向他道歉,看不起他把每一天弄得難過。不是他變得更糟了,她心裏想,就是她自己扮演他的妻子這個角
更差勁了。是一個或者另一個或者——不,有第三個可能
,這樣說更確切:三海妖的影響,自從伊斯特岱的信將之帶進他們的生活那天早晨起,到此刻站在村子的場地上——該負責任。這些島子的魔力已經在他和她身上起了作用,將他的最卑鄙的一面顯露出來,每一個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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