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1984第七節上一小節]毫無共同之,而且同
要想達到的理想也無共同之
。甚至對一個
員來說,生活的許多方面都是中
的,非政治
的,單純地是每天完成單調乏味的工作、在地鐵中搶一個座位、補一雙破襪子、揩油一片糖精、節省一個煙頭。而
所樹立的理想卻是一種龐大、可怕、閃閃發光的東西,到
是一片鋼筋
泥、龐大機器和可怕武器,個個是骁勇的戰士和狂熱的信徒,團結一致地前進,大家都思想一致、口號一致,始終不懈地在努力工作、戰鬥、取勝、迫害——三億人民都是一張臉孔。而現實卻是城市破敗
暗,人民面有菜
,食不果腹,穿著破鞋在奔波忙碌,住在十九世紀東補西破的房子裏,總有一
爛白菜味和尿臊臭。他仿佛見到了一幅倫敦的田景,大而無當,到
殘破,一個由一百萬個垃圾筒組成的城市,在這中間又有派遜斯太太的一幅照片,一個面容憔悴、頭發稀疏的女人,毫無辦法地在拾掇一條堵塞的
管。
他又伸下手去搔一搔腳脖子。電幕日以繼夜地在你的耳邊聒噪著一些統計數字,證明今天人們比五十年前吃得好,穿得暖,住得寬敞,玩得痛快——他們比五十年前活得長壽,工作時間比五十年前短,身比五十年前高大、健康、強壯,日子比五十年前過得快活,人比五十年前聰明,受到教育比五十年前多。但沒有一句話可以證明是對的或者是不對的。例如,
聲稱今天無産者成人中有百分之四十識字;而革命前只有百分之十五。
聲稱現在嬰兒死亡率只有千分之一百六十,而革命前是千分之三百——如此等等。這有點象兩個未知數的簡單等式。很有可能,曆史書中的幾乎每一句話,甚至人們毫無置疑地相信的事情,都完全出之于虛構。誰知道,也許很有可能,從來沒有象“*夜權”那樣的法律,或者象資本家那樣的人,或者象高禮帽那樣的服飾。
一切都消失在迷霧之中了。過去給抹掉了,而抹掉本身又被遺忘了,謊言便變成了真話。他一生之中只有一次掌握了進行僞造的無可置疑的具證據,那是在發生事情以後:
這一點是很重要的。這個證據在他的手指之間停留了長達三十秒鍾之久。這大概是在1973年——反正是大概在他和凱瑟琳分居的時候。不過真正重要的日期還要早七、八年。
這件事實際開始于六十年代中期,也就是把革命元老徹底消滅掉的大清洗時期。到1970年,除了老大哥以外,他們已一個不留了。到那個時候,他們都當作叛徒和反革命被揭發出來。果爾德施坦因逃走了,藏匿起來,沒有人知道是在什麼地方;至于別人,有少數人就此消失了,大多數人在舉行了轟動一時的公開審判,供認了他們的罪行後被決。最後一批幸存者中有三個人,他們是瓊斯、阿朗遜、魯瑟福。
這三個人被捕大概是在1965年。象經常發生的情況那樣,他們銷聲匿迹了一兩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生死下落,接著又突然給帶了出來,象慣常那樣地招了供。他們供認通敵(那時的敵人也是歐亞),盜用公款,在革命之前起就已開始
謀反對老大哥的領導,進行破壞活動造成好幾十萬人的死亡。在供認了這些罪行之後,他們得到了寬大
理,恢複了
籍,給了聽起來很重要但實際上是挂名的閑差使。三個人都在《泰晤士報》寫了長篇的檢討,檢查他們墮落的原因和保證改過自新。
他們獲釋後,溫斯頓曾在栗樹咖啡館見到過他們三個人。他還記得他當時懷著又驚又怕的心情偷偷地觀察他們。
他們比他年紀大得多,是舊世界的遺老,是建初期峥嵘歲月中留下來的最後一批大人物。他們身上仍舊隱隱有著地下鬥爭和內戰時代的氣氛。他覺得,雖然當時對于事實和日期已經遺忘了,他很早就知道他們的名字了,甚至比知道老大哥的名字還要早幾年。但是他們也是不法分子、敵人、不可接觸者,絕對肯定要在一兩年內送命的。凡是落在思想警察手中的人,沒有一個人能逃
這個命運。他們不過是等待送回到墳墓中去的行屍走肉而已。
沒有人坐在同他們挨著的桌邊。在這種人附近出現不是一件聰明人該做的事。他們默默地坐在那裏,前面放著有丁香味的杜松子酒,那是那家咖啡館的特。這三人中,魯瑟福的外表使溫斯頓最有深刻的印象。魯瑟福以前是有名的漫畫家,他的諷刺漫畫在革命前和革命時期曾經鼓舞過人民的熱情。即使到了現在,他的漫畫偶而還在《泰晤士報》上發表,不過只是早期風格的模仿,沒有生氣,沒有說服力,使人覺得奇怪。這些漫畫總是老調重彈——貧民窟、饑餓的兒童、巷戰、戴高禮帽的資本家——甚至在街壘中資本家也戴著高禮帽——這是一種沒有希望的努力,不停地要想退回到過去中去。他身材高大,一頭油膩膩的灰發,面孔肉松皮皺,嘴
突出。他以前身
一定很強壯,可現在卻松松誇誇,鼓著肚子,仿佛要向四面八方散架一樣。他象一座要倒下來的大山,眼看就要在你面前崩潰。
這是十五點這個寂寞的時間。溫斯頓如今已記不得他怎麼會在這樣一個時候到咖啡館去的。那地方幾乎阒無一人。
電幕上在輕輕地播放著音樂。那三個人幾乎動也不動地坐在他們的角落裏,一句話也不說。服務員自動地送上來杜松子酒。他們旁邊桌上有個棋盤,棋子都放好了,但沒有人下棋。這時——大約一共半分鍾——電幕上忽然發生了變化,正在放的音樂換了調子,突如其來,很難形容。這是一種特別的、粗啞的、嘶叫的、嘲弄的調子;溫斯頓心中所要聽的黃的調子,接著電幕上有人唱道:
“在遮蔭的栗樹下,我出賣你,你出賣我;他們躺在那裏,我們躺在這裏,在遮蔭的栗樹下。”
這三個人聽了紋絲不動。但是溫斯頓再看魯瑟福的疲憊的臉時,發現他的眼眶裏滿孕淚。他第一次注意到,阿朗遜和魯瑟福的鼻子都給打癟了,他心中不禁打了一陣寒顫,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atwhat)打寒顫。
以後不久,這三個人又都被捕了。原來他們一放出來後就馬上又在搞新的謀。在第二次審判時,他們除了新罪行以外,又把以前的罪行招供一遍,新帳老賬一起算。他們被
決後,他們的下場記錄在
史裏,以儆後代效尤。大約五年以後即1973年,溫斯頓在把氣力輸送管吐在他桌子上的一疊文件打開的時候,發現有一張紙片,那顯然是無意中夾在中間而被遺忘的。他一打開就意識到它的重要意義。這是從十年前的一份《泰晤士報》上撕下來的——是該報的上半頁,因此上面有日期——上面是一幅在紐約舉行的一次
的集會上代表們的照片,中間地位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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