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茨科和茲皮希科到達波格丹涅茨的第二天,就到他們老家附近四去看看;他們立刻想到茲戈萃裏崔的齊赫告訴他們的話沒有錯,果然一開始他們會感到不很舒服。
耕作方面進行得還不錯。有好幾田地正由修道院長安置在那裏的農夫們在耕種。波格丹涅茨本來有很多耕地;但是經過普洛夫崔一役,“格拉其”族傷亡殆盡,缺乏勞動力;後來,又經過了西利西亞的日耳曼人侵犯,接著又是拿侖支同格爾齊瑪爾奇克兩個家族的戰爭,于是富饒的田地上都長滿了樹木。瑪茨科也無能爲力。幾年來他一直想從克爾席斯尼阿弄一批農民過來,租回給他們種,可惜自白地費了力氣,他們都不肯來,甯願留在自己的一小塊一小塊土地上,不願耕種別人的土地。可是他的招募畢竟吸引來了一些無家可歸的人;在曆次戰爭中,他又俘獲了幾個奴隸,把他們配了婚,讓他們在這裏住下來;這樣,村裏的人丁就興旺起來了。但是,這對他說來,卻是一件繁重的工作;因此他一有機會,就把整個波格丹涅茨抵押出去,認爲讓這位有權勢的修道院長去把農夫移居到這片土地上來會比較容易些,他也設想戰爭會給他和茲皮希科帶來人手和金錢。事實上,修道院長確是精力旺盛的。他派了五個農戶來補充波格丹涅茨的勞動力;他增加了牛馬牲畜,後來又造了一所谷倉、一個馬廄和一所牛舍。但是因爲他不住在波格丹涅茨,房屋並沒有修理。瑪茨科本希望他回來的時候,這座小城已經圍上一道溝和柵欄,哪知結果卻是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個樣,不同的只是,牆壁比以前更傾斜了,看來似乎還低了些,因爲牆壁都往地裏陷得更深了。
這間屋子有一個大廳、兩個有套房的大房間和一間廚房。房間裏有牛膀胱做的窗戶;每個房間中央有一座石灰做的火爐,煙從天花板上的一個洞孔出去。在現在被煙熏黑的天花板上,先前總是挂著熏野豬、熊
、鹿
、糜鹿的後
、一爿爿牛肉和一卷卷香腸。但是現在,這些鈎子以及架在牆上、用來放罐子和陶器碟子的擱板,都已空空如也。不空的只有擱板下面的那半截牆,因爲茲皮希科已經吩咐他的仆人們在上面挂起了頭盔、
甲、長劍和短劍,接下去挂的是刺野豬的矛和叉,馬
和鞍座。煙容易熏黑這些武器,必須經常把它們擦擦幹淨,但是,瑪茨科是細心的,他命令仆人們把貴重的
服放到他睡覺的套房裏去。
在前房靠近窗口的地方,有幾張松木桌子和松木凳子,爵爺們總是坐在這些凳子上和他們所有的仆人一同進餐的。過慣戰場生活的人總是容易滿足的;但是,波格丹涅茨沒有面包,沒有面粉,也沒有碟子。農民們有什麼就送來什麼;瑪茨科期待著鄰居們會按照當時他們樂于助人的風尚來幫助他;他的期待沒有落空,至少茲戈萃裏崔的齊赫是這樣做了。
第二天,這位老“弗羅迪卡”坐在屋前的一根原木上,對著爽朗的秋光,心曠神恰,雅金卡騎著她那匹黑馬來了;她下了馬,走到瑪茨科跟前;由于一路上騎馬跑得太快了,氣也喘不過來,面孔紅得像只蘋果。她說:
“願天主保佑您!‘達都羅’派我來問候您的健康。”
“我沒有更壞,”瑪茨科回答:“至少我是睡在啓己的屋裏了。”
“但是您決計不會舒服的,病人需要一些照顧。”
“我們是硬漢子。確實,開頭是不很舒服的,但是我們並沒挨餓。我們已吩咐宰了一頭牛和兩只羊,這樣就可以大吃其肉了。女人們拿來了一些面粉和蛋;最糟的是我們沒有碟子。”
“唔,我吩咐我的仆人們裝了兩馬車東西來了。一輛裝著兩張和一些碟子,另一輛是各種食物。有餅,有面粉,有成豬肉,有幹菌;還有一大桶麥酒和一大桶蜂蜜酒;凡是我們家裏有的東西,各種都拿了一點來。”
瑪茨科對這種善意非常感激,他撫摸著雅金卡的頭,說道:
“願天主報答你的父和你。等我們的家境稍微好轉,我們一定送還這些食物。”
“您倒精明!我們可不像日耳曼人給了人家東西還要拿回去。”
“好吧,那就更要祈求天主報答你了。你父告訴我們說,你是一個非常能幹的管家人,還說你照管了茲戈萃裏崔整整一年?”
“是的!如果您需要別的什麼東西,派個人來好了;只是要派一個知道需要什麼東西的人,因爲一個愚笨的仆人總是弄不懂人家要派他去幹什麼。
說到這裏,雅金卡開始向四下一望,瑪茨科看到了,微笑一下,問道:
“你在找誰啊?”
“我不找誰!”
“我一定派茲皮希科去謝謝你和你的父。你喜歡茲皮希科麼?”
“我連看都沒有看清楚他哩。”
“那你現在就仔細看看吧,他剛好來了。”
茲皮希科果真從馬廄裏來了;他穿一件馴鹿皮外套,戴一頂回氈帽,很像頭盔下面的那種襯帽;他的頭發沒有絡上發網,齊眉毛修剪得勻勻稱稱,一绺绺的金發垂在雙肩上;他一看到這姑娘就敏捷地走過來;他身材高大、舉止優雅,樣子像一個貴族的侍從。
雅金卡轉向瑪茨科,仿佛要表示她是特地來看他似的;茲皮希科卻快快活活地歡迎了她,握住她的手舉到嘴邊吻著,也不由得她不肯。
“你爲什麼吻我的手?”她問,“我是一個神甫麼?”
“這是規矩,你不能抗拒。”
“即使他吻了你兩只手,”瑪茨科說,“也不足以表示我們對你送來的這麼些東西的謝意。”
“你帶來了什麼?”茲皮希科問,一面掃視著整個院子,看來看去只看見縛在柱子上的那匹黑馬。
“馬車還沒有來,但就要到了,”雅金卡回答道。
瑪茨科開始一一列舉她帶來的東西;但是,當他提到兩張的時候,茲皮希科說:
“我睡在野牛皮上就很滿意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爲你也想到了我。”
“想到你的可不是我,而是‘達都羅’,”這姑娘答道,臉紅了起來。“你要是高興睡在野牛皮上,盡管睡好啦。”
“我甯願有什麼就睡什麼。有時候打過仗之後,我就把一個十字軍騎士的屍墊在頭底下作枕頭睡覺。”
“你是在告訴我你打死過一個十字軍騎士麼?我肯定你沒有打死過。”
茲皮希科並不回答,卻笑了起來。倒是瑪茨科嚷了起來:
“天哪,姑娘,你還不知道他呢!他別的事情沒有于過,可就是會殺日耳曼人。他能用一把斧、一支矛或者任何武器戰鬥;只消他遠遠看見一個日耳曼人,你就得拿繩子把他縛住,否則,他就會沖上去攻擊人家。在克拉科夫,他要打死使者裏赫頓斯坦,爲了這,他差點兒給斫掉腦袋。他就是這樣的人!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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