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十字軍騎士第二十三節上一小節]尤侖德的殘暴,而且也說起他的狡猾和詐,所以當尤侖德要求他們撤走士兵的時候,他們拒絕這麼做,唯恐撤走了士兵就會被包圍,被消滅,或者會被俘了去關在斯比荷夫的地牢中。于是尤侖德以爲他們不是想來作一次騎士式的戰鬥,卻是想來搶劫,就襲擊了他們,並且擊敗了他們。德·福契眼見德·貝戈夫連人帶馬掀倒在地上;他眼見矛尖刺進梅恩格的肚子,他眼見這些人徒然地喊饒命。他好容易才逃
了,在森林裏流
了好幾天,如果不是偶然到了崔亨諾夫,找到了戈德菲列德和羅特吉愛兩個法師的話,即使不餓死,也早被野獸咬死了。經過這次征戰,他心裏産生了一種屈辱和羞恥的感覺,並且有一種複仇的渴望,他渴念著他的好朋友貝戈夫。因此當這幾個十字軍騎士要求懲罰這波蘭騎士和釋放他的不幸同伴的時候,他全心全意支持他們的控訴。不過結果控訴無效,他起初倒贊成向尤侖德報仇,任何報仇的計劃他都贊成。但是現在,他心裏産生了狐疑。聽了這些教士們的話,特別是休戈·封·鄧維爾特所說的話,他不禁感到驚異。確實,幾年來他同十字軍騎士們搞得很熟了,因而知道他們不是日耳曼人和西方人所說的那種人。然而在瑪爾堡,他知道有一些正直而清高的騎士常常指責教士們的腐敗,指責他們荒婬無度和紀律敗壞;德·福契覺得這些騎士是對的,但因爲他自己也是放蕩和不守紀律,因此並不批評他們這些過錯,特別是因爲所有的十字軍騎士都以勇敢彌補了這些過錯。他曾經看見過他們在維爾諾同波蘭騎士迎面激戰,看見過他們攻克那些被頑強的、超人的波蘭衛戍隊保衛著的城堡;他曾經看見過他們在大戰中或是在個對個的決鬥中死于刀斧的斫劈之下。他們對待立陶宛是殘酷無情的,但同時他們卻像獅子一般地勇敢。
但是現在德·福契先生覺得休戈·封·鄧維爾特所提出的這種辦法會使任何騎士的靈魂厭惡得發抖,然而其余三個法師不但不向他發怒,反而都贊成了他的話。因此他心裏的驚異愈來愈大了;他終于深思起來,仔細考慮是否應該參加這種詭計。
如果問題僅在于搶走這姑娘,然後拿她來交換貝戈夫的話,他也許會同意,雖然他的心已經被達奴莎的美貌所打動了。但這幾個十字軍騎士顯然還有別的打算。他們想要通過她來俘虜尤侖德,然後殺害他,而且爲了消滅那種欺詐的罪證,少不了也要謀害這姑娘。他們已經說出這種威脅的話來:假如尤侖德膽敢控訴,那就要使她遭到威托特的子女同樣的命運。“他們並不打算履行諾言,不過是要同時欺騙兩個人和謀殺兩個人,”德·福契心中想,“盡管他們佩著十字架,並且應該比別人更加保護他們的榮譽。”
他對于這樣的卑鄙無恥愈來愈憤怒了,于是他決定來證實一下他的懷疑;因此他騎馬來到鄧維爾特跟前問道:
“如果尤侖德自己送上門來,你們會放掉這姑娘麼?”
“如果我們放走了她,全世界立刻都要說我們逮住過他們兩個人,”鄧維爾特回答。
“那末,你們想把她怎麼辦呢?”
鄧維爾特聽了這話,俯身向著這騎士,笑得從他的厚嘴下露出一口蛀牙來。
“您是說把她怎麼辦麼?您問的是在尤侖德送上門來以前還是以後呢?”
但是德·福契已經猜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結局,因此便不作聲了;有一陣子,德·福契好像在進行內心鬥爭;接著他在馬樓上站起身來,大聲說了下面這段話,讓四個教士都聽得見:
“虔誠的法師烏爾裏西·封·榮京根[注],他是騎士界一個光輝的榜樣,他曾向我說過:‘在瑪爾堡的老騎士中間,還能夠找得到高尚的十字軍騎士;但是那些管轄邊界附近地區的人,只是使騎士團蒙受恥辱。’”
“我們都是有罪的,但是我們爲救世主效勞,”休戈回答。
“你們的騎士的榮譽在哪裏?一個人不能以可恥的行爲爲救世主效勞。你們必須知道,那樣的醜事我決不會手,而且我一定要阻止你們。”
“你要阻止什麼?”
“要阻止那個詭計,那種背信棄義的詐,那種卑鄙無恥的做法!”
“您怎麼辦得到?在同尤侖德的戰鬥中,您丟掉了扈從和馬車。您不得不依靠騎士團的慷慨施舍來過活,如果我們不施給您一片面包,您就要餓死;而且,您是光棍,我們有四個人——您怎麼能阻止我們?”
“我怎麼能阻止你們?”德·福契重複說。“我可以回到公爵府去通知公爵;我可以把你們的計劃向全世界公布。”
這時候騎士團的四個法師面面相觑,他們在一眨眼之間都變了臉。特別是休戈·封·鄧維爾特,探詢似地望著齊格菲裏特·德·勞夫的眼睛,然後轉向德·福契先生說:
“您的祖先一向爲騎士團效勞,而您也想加入騎士團,但是我們不接受叛徒。”
“而我也不想同叛徒們搞在一起。”
“嗳!您的恫嚇不能兌現。騎士團不僅懂得怎樣懲罰教士們——”
德·福契先生被這些話激怒了,拔出劍來,左手握住劍身,右手按住劍柄說:
“憑著這十字架形狀的劍柄,憑我的守護神聖丹尼斯的頭,也憑著我的騎士的榮譽,我發誓,我一定要預先告訴瑪佐夫舍公爵和大團長。”
休戈·封·鄧維爾特又探詢似地望望齊格菲裏特·德·勞夫,德·勞夫合著眼皮,仿佛表示同意似的。
于是鄧維爾特用一種壓低得出奇的、變了腔的聲調說道:
“聖丹尼斯在他被殺頭之後,還能提著他自己被斫下來的頭,可您的頭一落地——”
“您在威脅我麼?”德·福契打斷他說。
“不是威脅你,而是要宰了你!”鄧維爾特回答。同時,他猛地把刀刺進德·福契的腰,刀口完全了進去,只露出了刀柄。德·福契可怖地尖叫了一聲,掙紮了好一會兒,想用右手去抓他握在左手的劍,但是劍落到地上去了;這當兒其余三個教士都用刀無情地刺在他脖子上、背上和
口上,一直刺得他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于是一片靜默。德·福契的好幾個傷口都在可怕地流著血,他在雪地上抽搐。鉛灰天空下面傳來幾只烏鴉的啼叫聲,它們正從岑寂的荒野飛向有人居住的地方去。
于是這四個殺人犯之間開始了一場急促的談話:
“沒有人看見麼!”鄧維爾特喘著氣說。
“沒有人。扈從都在前面,連他們的影子也看不見,”德·勞夫回答。
“聽著:我們又有新的理由進行控訴了。我們要公開宣布,說瑪佐夫舍的騎士襲擊我們,打死了我們的同伴。我們要叫得震天價響——讓瑪爾堡的人們聽見我們的呼聲——我們就揚言公爵甚至派人謀……
十字軍騎士第二十三節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