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十字軍騎士第二節上一小節]”
“嗨!這樣一位姑娘,簡直是凡人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大家都喜愛她的歌唱和美貌。”
“那麼誰是她的騎士呢?”
“她還是個孩子哩!”
談話被達奴莎的歌聲打斷了。茲皮希科看著她那金黃頭發,那昂起的頭,半閉的眼睛,看著她那在燭光和從窗戶中射進來的月光照耀下的整個身段,不禁越來越感到驚異了。他覺得,仿佛他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可是他記不清究竟是在夢中見過呢,還是在克拉科夫某個教堂的窗口見過。
于是,他又碰一碰那個宮廷侍從,低聲問道:
“那麼她是在你們宮廷裏長大的麼?”
“她的母是同公爵夫人安娜·達奴大一起從立陶宛來的,公爵夫人把她嫁給斯比荷夫的尤侖德伯爵。她長得很美,出身于望族;公爵夫人喜愛她勝過喜愛任何其他的宮女,她也很愛公爵夫人。因此她才給她女兒取了一個同樣的名字——安娜·達奴大。可是五年前,日耳曼人在茲羅多爾雅附近襲擊公爵朝廷的時候,她給嚇死了。從此公爵夫人就收養了這女孩,一直把她帶大。她父
常常到宮裏來看她,看到公爵夫人把女兒撫養得很健康,很幸福,十分高興。但是他每次看到女兒,就要想起妻子,因而不免痛哭流涕;于是他就回去向日耳曼人報這不共戴天的深仇。他比全瑪佐夫舍任何人都愛自己的妻子;不過,他爲了報複,已經殺死了好多日耳曼人。”
茲皮希科頓時淚眼盈盈,額上暴出了青筋。
“那末說,是日耳曼人殺死她母的啰?”他問道。
“可以說是他們殺死的,也可以說不是。她是給嚇死的。五年前,天下太平,誰都沒有想到戰爭,誰都覺得安然無事。公爵像往常和平時期一樣,沒帶一個士兵,只帶著些宮廷侍從們,到茲羅多爾雅去造一座城堡。想不到那些背信棄義的日耳曼人根本沒有宣戰,就毫無理由地發動進攻。他們逮住了公爵,既不想到天主的憤怒,也不想到公爵的祖先對他們的大恩大惠,把他縛在馬上,還屠殺了他的臣民。公爵做了很久的俘虜,直到弗拉迪斯拉夫王威脅著要向他們開戰,他們才釋放了他。達奴莎的母
就在這次攻擊中死了。”
“那麼您,騎士爵爺,當時您在場麼?他們怎麼稱呼您?我忘啦!”
“我的名字是德魯戈拉斯的米柯拉伊,他們管我叫‘奧布赫’[注]。當時我在場。我看到一個頭盔上著孔雀毛的日耳曼人把她縛在馬鞍上;她就這樣給嚇死了。他們還用一把戟斫我,到如今我身上還留著一道傷疤。”
說到這裏,他指著他頭上從頭發一直延伸到眉毛的一道深深的傷疤。
靜默了一會兒。茲皮希科又望了望達奴莎。接著問道:
“那末,爵爺,您說她還沒有騎士麼?”
可是,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因爲這時歌唱停止了。一個又胖又大的吟唱者突然站起,板凳跟著翹了起來。達奴莎蹒蹒跚跚,伸出了一雙小手,茲皮希科沒等她跌下來或者跳下來,像只野貓似的沖了上去,把她一把抱在懷裏。
本來嚇得驚叫起來的公爵夫人立刻笑了,喊起來:
“這就是達奴莎的騎士!來吧,小騎士,把我們愛的小姑娘還給我們吧!”
“他很英勇地把她抱住了,”只聽得宮廷侍從們中間有人這麼說。
茲皮希科抱著達奴莎向公爵夫人走去,達奴莎一只手摟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緊握著琵琶,怕它打碎。她的臉上雖然帶點兒受驚的神情,卻在笑著,很是高興。
這時候這個青年人走到公爵夫人跟前,把達奴莎放在她面前,一邊跪下去,擡起頭來,以一種像他那樣年齡的人所特有的膽量說道:
“那麼,就遵照您的話辦吧,仁慈的夫人!這位溫柔的年輕姑娘已經到了應該有她自己的騎士的時候了,我也到了應該有我自己的情人的時候了,我將永遠頌揚她的美貌和德行。如蒙許可,我願意起一個誓,在任何情況下,我會一輩子忠實于她。”
公爵夫人吃了一驚,這倒不是因爲聽到茲皮希科的話,而是因爲一切都發生得這麼突然。不錯,起誓不是波蘭的習慣;但是瑪佐夫舍和日耳曼接界,常常有騎士從異來訪問,因此人們對這個習慣比在其他省份更爲熟悉,而且常常有人模仿。公爵夫人在她父
的宮廷裏也聽到過這種習慣——在那裏,大家都把所有的西方習慣看作高貴的騎士們應當遵循的法律和榜樣。所以她並不認爲茲皮希科這個舉動有什麼地方冒犯了她和達奴莎。她甚至還因爲她所疼愛的這位姑娘博得了一個騎士的歡心而大爲高興呢。
因此她帶著愉快的臉,掉過頭去對姑娘說:
“達奴莎!達奴莎!你想給你自己找個騎士麼?”
長著一頭金發的達奴莎,穿著她那雙紅鞋跳了三跳,抱住公爵夫人的脖子,快樂得尖叫起來,仿佛人們給了她一種只有大人才能享受的快樂。
“我要,我要,我要——!”
公爵夫人笑得眼眶裏滿含淚,全
宮廷侍從們也同她一起大笑起來;接著,夫人對茲皮希科說;
“好吧,起誓吧!起誓吧!你許給她什麼呢?”
但是茲皮希科卻在一片笑聲中神態自若,一本正經地跪在那裏,莊嚴地說:
“我許願:我一到克拉科夫,就把我的矛挂在客店門口,請一位學者替我寫張羊皮紙貼在門上。在羊皮紙上,我將宣告,達奴大·尤侖德[注]小是
內外最美麗、最有德行的姑娘,誰要是反對這種說法,我一定要同他鬥個你死我活,要不就是雙方之中有一方做俘虜。”
“很好!我知道你很懂得騎士規矩了,還有麼?”
“還有,我從德魯戈拉斯的米柯拉伊爵爺那裏得知,尤侖德小的母
是被一個頭戴孔雀毛的日耳曼人以慘無人道的手段話活害死的,因此,我發誓,我要在我的腰上貼向紮一條麻繩,即使這條麻繩勒進我的骨髓,我也要紮著它,非等我宰了幾個日耳曼人,從他們頭上扯下三簇孔雀毛來,決不解下這根麻繩。”
說到這裏,公爵夫人變得嚴肅起來了。
“別拿你的誓言開玩笑!”
茲皮希科又說道:
“憑上帝和聖十字架之名,我一定要在教堂裏的神甫面前把這個誓言重新說一遍。”
“去同我們人民的公敵作戰,確是一件令人欽佩的事;可惜你還年輕,很容易送命。”
這當兒,波格丹涅茨的瑪茨科認爲應當出面跟公爵夫人談一談,好讓她放心,便立即走上前來。
“仁慈的夫人,這一點請您別擔心。在戰鬥中誰都得冒生命危險;對于一個貴族說來,不論年老年少,這倒是一個值得欽佩的結局。而且對這個小夥子說來,戰爭並不新奇,也不陌生,他雖然還不過是個小夥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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