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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軍騎士》第六十四節

第2小節
顯克微支作品

  [續十字軍騎士第六十四節上一小節]波蘭人方面指定的是瑪希科維支的盛特拉姆,他原來就很想去仔細觀察一下十字軍騎士團的實力的,此外還有騎士波瓦拉和波格丹涅茨的茲皮希科。

  茲皮希科很感謝雅蒙tuo公爵幫他的忙,因爲雅蒙tuo公爵爲他向guo王進言,說茲皮希科年紀輕,如果作爲guo王的使者到那裏,可以一下子就認出他的叔父,把他帶回來。guo王接受了這個年輕公爵的請求,因爲公爵生xing樂觀隨和,是guo王和整個朝廷的寵兒。茲皮希科衷心感謝雅蒙tuo,現在他完全相信可以從十字軍騎士團手裏把他的叔父弄回來了。

  “誰也不會嫉妒您同guo王的關系,”茲皮希科說。“因爲您運用了您同guo王的qin密關系,盡力爲公衆的利益出力;可以說,誰都沒有像您這樣心地善良。”

  “我做了guo王的隨從,固然心滿意足,可是我更願意到戰場上去同十字軍騎士交鋒。您已經同他們交過鋒了,真叫我羨慕。”

  停了一會兒,他又說:

  “托給涅的‘廉姆透’封·溫頓,昨天來了;今天晚上你們就要同大團長以及他的扈從隊上他那裏去。”

  “從那裏到瑪爾堡去麼?”

  “是的。”

  這時雅蒙tuo公爵笑了起來。

  “路程不遠,不過對他們來說,卻很不好受;日耳曼人從guo王這裏什麼也沒有得到,從威托特那裏也不會得到什麼安慰的。也許他正在集中立陶宛的全部力量,向時母德進軍呢。”

  “要是guo王幫助他,那就要有一場大戰了。”

  “我們所有的騎士都在這樣祈求天主。雖然guo王不願意讓天主教徒流血,他卻會以糧食和金錢接濟威托特,此外,他決不會阻止波蘭騎士到那裏去當志願軍的,”

  “不錯,千真萬確,”茲皮希科回答。“但騎士團那邊卻會因此而向guo王宣戰的”

  “哦,不!”公爵回答。“只要他們現在的大團長活著,就不會發生戰爭。”

  他說得對,茲皮希科很早就認識大團長了,現在到瑪爾堡去的路上,他同盛特拉姆和波瓦拉一起,經常在大團長身邊,因此能夠仔細觀察他,對他有進一步的了解。一路上,他更加相信大團長康拉德·封·榮京根不是個壞人,心地也不壞。固然大團長往往也不得不胡作非爲,那是因爲騎士團的整個組織就是建築在胡作非爲的基礎上的。他也常常橫行霸道,那是因爲騎士團整個組織就是建築在橫行霸道的基礎上的。他不得不說謊,那是因爲說謊是同大團長的徽章一起繼承下來的,而他多年以來已經習慣于把說謊看作政治手腕了。但大團長並不是個殘酷的人;他害怕天主的裁判,經常製止騎士團那些傲慢和貪婪的高級教士,因爲這些人一心想要向亞該老宣戰。可是大團長也是一個柔弱的人。騎士團早已習慣于伏擊外guo人,掠奪外guo人,用武力去搶奪或者並吞鄰近的地方,所以康拉德不但不能製止那種掠奪的野心,反而違背自己的意志,隨波逐流,努力去迎合這種行爲。

  在溫列赫·封·克尼普羅德的時代,十字軍所奉行的那種鐵的紀律,曾經驚動了全世界,如今早就成爲過去了。在榮京根之前,即康拉德。華合羅德擔任大團長的時代,騎士團就已經陶醉于它本身不斷增加的權力而驕橫不可一世了。騎士團一味陶醉于本身的繁榮和人民的流血,因此原來使它得以強盛和統一的種種紀律,都松弛了。大團長盡他力之所及來約束騎士團奉公守法,盡力減輕騎士團的鐵腕壓力,這種壓力使得騎士團統治下的農民和市民苦不堪言,甚至教士和貴族也感到承受不了。在瑪爾堡近郊,農民或市民不但誇稱豐yi足食,而且誇稱富裕。但在比較遠的領地上,“康姆透”依然專橫獨斷、殘酷暴戾,踐踏人民的權利,加緊壓迫和掠奪,在人民身上極盡了苛捐雜稅、敲詐剝削的能事,甚至不必有所借口就把人民搜刮精光。人們給壓榨得淚幹血盡,到chu都聽得到貧困與埋怨的呻吟。即使有時爲了騎士團的利益(例如有時在時母德),大團長下令要統治得溫和些,然而,這種命令也是等于白白的頒布,因爲“康姆透”都不聽命,天生就很殘忍。因此康拉德·封·榮京根雖然身爲領袖,也只得聽其自然,不聞不問,聽大由命。他常常給不樣的預兆壓得透不過氣來,腦子裏常常浮現起這樣的預言:“我使他們繁榮,把他們安置在天主教guo家的邊界上,但他們卻反對我。因爲他們既不關心那些盲目皈依了天主教和我的人們的靈魂,也不關心他們的肉ti,不宣揚天主的聖誡,不給人民施聖禮,反而把人民變爲奴隸,使人民受永世的痛苦,比服膺異教時更爲痛苦。他們作戰是爲了增加自己的收入。總有一天他們的牙齒將被敲落,他們的右手將被斫掉,他們的右腳將被剁去,好讓他們認識自己的罪孽。”

  大團長知道,聖勃裏傑特顯靈時的神秘聲音對十字軍騎士團所作的控訴是真實的。他也知道,這一個欺壓外guo人、建立在外guo土地上、完全依靠于虛僞、欺詐和殘忍的手法來維持生存的機構,它的壽命是不長了。他唯恐這一個已經被人民血淚的洪流沖毀了牆基的機構,經不起波蘭人合力同心的一擊就會坍倒。他知道這輛由tuo缰之馬所拖的馬車一定會落入深淵,跌得粉碎。因此他只得盡其所能,使得天怒和天罰遲些到來。爲了這個原因,盡管他爲人柔弱,他還是堅決反對那些力主與波蘭作戰的驕傲和專橫的人。他們徒然責難他心地懦弱。那些駐在邊界的“康姆透”徒然用盡全力發動戰爭。大團長總是在戰火眼看就要爆發的千鈞一發的關頭,把戰火撲滅。于是他在瑪爾堡感謝天主防止了那一把架在十字軍騎士脖子上的劍斫將下來。

  不過,他知道滅亡的結局是不可避免的。他認識到騎士團並不是站在天主的真理一邊,而是站在不義和虛僞的一邊;也ti會到最後審判日不久就要到來,因此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如果他能扭轉大局,使十字軍騎士團走上正路,他是不惜流自己的血或者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改變現狀的。可是他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走上正路就是等于放棄騎士團所獲得的一切財富和肥沃的土地,而這些財富,天主才知道是在多久以前占有的;況且不僅要放棄這些土地,還要放棄許多像革但斯克這樣富有的城市。不僅如此,還得放棄時母德,放棄在立陶宛的産業,cha劍人鞘,最後完全從那些土地上撤退;其實那些地産的原來業主都不在了,十字軍騎士也無從把它們歸還原主了。也許到頭來唯一的出路只有回到巴勒斯坦去,或者到希臘的某個島上去定居下來,在那裏保衛天主的十字架免受撒拉遜人的侵犯。但那是不可思議的,因爲這等于消滅騎士團。誰會同意那種做法呢?哪一個大團長希望這樣呢?康拉德·封·榮京根的靈魂和生命被投進了一片黑暗中。除非是發了瘋、在黑暗裏迷失了方向的人,才會主張這樣做。因此只有不斷前進,一直到天主指定的末日到來爲止。

  因此盡管他心裏又急又愁,仍舊不斷前進。他的須發已經灰白,原來是明亮的雙眼已經籠罩在濃眉的yin影之下。茲皮希科甚至一次也沒有看見他的笑容。他的臉se並不嚴峻,甚至毫無愁容。可是他卻像是一個內心裏受盡隱憂折磨的人一樣。他倒是披上甲胄、song前懸著十字架(十字架正中間的紅方塊上有一頭黑鷹)、披著一件白se大鬥篷(鬥篷上也綴著一個十字架),顯得威嚴、氣派,而帶著幾分憂郁。康拉德原來就是一個生xing愉快隨和的人,喜歡作樂,即使現在也不放過大宴會、大場面和比武;不僅不放棄,甚至還要qin自安排這些事情,不過說到參加各種作樂場面,他可沒有那種豪興了,既不跟那些到瑪爾堡來作客的顯赫騎士在一起,也不跟那批喧囂無度、只圖行樂的人爲伍,無論是鬧熱的喇叭聲,兵器的撞擊聲,無論是貴賓或酒徒,都動不了他的心。當他周圍的人自覺權力龐大,聲勢顯赫,財富無窮和權力無邊的時候;當羅馬皇帝和其他西方guo王的使者們大聲宣稱單是一個騎士團就能夠抵擋所有王guo和全世界威力的時候,——只有他不受迷惑,只有他記得聖勃裏傑特顯靈時的那些不祥的話:“總有一天他們的牙齒要給敲落,他們的右手將被斫掉,他們的右腳將被剁去,好讓他們認識自己的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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