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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軍騎士》第六十三節

顯克微支作品

  茲皮希科向普洛茨克的公爵夫人請過安,表示願意忠誠地爲她效勞;但是公爵夫人起初竟認不出這個年輕的騎士來,因爲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了。茲皮希科報了姓名之後,她才向他說:

  “啊,我還當您是guo王的侍從呢。原來您是波格丹涅茨的茲皮希科!可不是!您的叔父,波格丹涅茨的那個老騎士,曾經做過我們的客人,我記得當他把您的悲哀的遭遇告訴我們的時候,我們都淚如泉湧。

  “您找到了您的夫人了麼?她現在在哪裏?”

  “她死了,最仁慈的夫人……”

  “啊,耶稣!別告訴我這種消息,我非常傷心,要哭出來了。唯一可以告慰的是,她一定到了天堂,而您還年輕。偉大的天主!可憐那個小人兒已經過世了——每個女人的生命都是這樣脆弱。不過天堂裏對每件事都可以給予補償的;您會在那裏找到她的!波格丹涅茨的那個老騎士同您一起來了麼?”

  “沒有,他現在成了十字軍騎士手中的俘虜了,我正要去贖他。”

  “啊,他也運氣不好。我覺得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一個有智謀的人。您打算怎樣贖他呢?您以後願意到我們這裏來嗎?我很高興您來作我的客人。我坦白告訴您,他非常聰明,正像您非常豪爽一樣。”

  “仁慈的夫人,我是專誠來懇求您爲我叔叔求情的。”

  “好吧,那末明天早晨在我們去打獵之前來吧。那時候我有空……”

  這時候號角聲和鼓聲宣告瑪佐夫舍的雅奴希公爵夫婦駕到,把她的話打斷了。普洛茨克的公爵夫人和茲皮希科正站在靠門口很近的地方,因而安娜·達奴大公爵夫人立即看見了這個年輕的騎士,就走到他跟前來,沒有注意主人——執政官的鞠躬。

  一看見安娜·達奴大,茲皮希科的心又碎了。他跪在她面前,默默地抱住了她的雙膝。她俯身向著他,雙手柔和地摩著他的鬓角,淚shui不斷地掉在他金se的頭發上,就像一個母qin爲她qin生兒子的不幸而哭泣似的。宮廷侍從們和客人們大爲驚奇的是,她竟哭了很久,一聲聲喊著“哦,耶稣,慈悲的耶稣!”然後扶起茲皮希科,說道:

  “我爲她痛哭,爲我自己的qin愛的達奴斯卡痛哭;也爲你痛哭。可是天主卻注定要叫你的勞力白費,正像現在我們的眼淚也是白流的一樣。你把她和她死的情況告訴我吧。我很想聽聽,即使要談到午夜,我也不會覺得太長。”

  于是她像剛才查維夏那樣,把他拉到一邊去。那些不認識茲皮希科、也不知道他遭遇的客人就彼此探問起他的不幸遭遇來。因此有一陣子工夫,談來談去都是談的茲皮希科、達奴莎和尤侖德。十字軍騎士團的使節們——弗裏德列赫·封·溫頓(這個托綸涅的“康姆透”是受命來谒見guo王的)和約翰·封·雄菲爾德,奧斯透羅特的‘廉姆透”——也探問起茲皮希科的情況來了。約翰·封·雄菲爾德雖是個日耳曼人,不過出生在西利西亞。他一口波蘭話說得很好,一下子就聽出了他們在談什麼事。他是從雅奴希公爵的宮廷侍從查皮爾紮的雅斯柯那裏聽到這件事的始末經過的。

  據說大團長本人也在懷疑是鄧維爾特和德·勞夫幹出這個卑鄙毒辣的勾當的。

  但雄菲爾德立即想到這種說法會嚴重損害騎士團的聲譽,會在他們身上投下一道yin影,一如過去落在聖殿騎士團[注]身上的yin影一樣,所以他趕緊聲明這不過是流言蜚語,並無事實根據,十字軍騎士團裏沒有這種人。

  但是站在他旁邊的塔契夫的爵爺反駁道:

  “那些阻礙立陶宛受洗的人,也會厭惡十字架的。”

  “我們的鬥篷上都有十字架,”雄菲爾德傲慢地答道。

  “但是心裏也必須要有十字架,”波瓦拉答道。

  這時號角聲吹得更響了,guo王進來了,後面跟著格涅茲諾的天主教,克拉科夫的主教,普洛茨克的主教,克拉科夫的總督,另外還有許多大臣和宮廷侍從。在宮廷侍從中間有瑪希科維支的盛特拉姆,他的盾上飾有太陽紋章,還有年輕的雅蒙tuo公爵,guo王的侍衛。自從茲皮希科在克拉科夫見過guo王以來,guo王沒有多大的改變。他的雙頰仍是又亮又紅,還是那樣不住地把長頭發掠到耳後去,那雙眼睛還是不停地閃爍著。茲皮希科覺得唯一的不同是guo王更有威儀了,舉止更加莊嚴了,因爲他感覺到他的王位比雅德維迦王後逝世時更加穩固了(當時他正要退位,並且不知道是否會再登基),而且仿佛還意識到自己的偉大力量和權力。瑪佐夫舍的兩位公爵和公爵夫人都隨侍在他左右。跪在前面的是邀請來的幾位日耳曼使者,周圍是大臣和宮廷貴族。庭院的圍牆被不斷的呼喊聲、號角聲和銅鼓聲震得顫動起來。

  等到喧囂聲平靜下來,十字軍騎士團的使者封·溫頓才談起騎士團的事;但guo王一聽出他話裏的含意,就不耐煩地揮揮了,像平常一樣嚴詞厲se地大聲說道:

  “別說啦!我們到這裏是來吃喝作樂的,不是來看您的羊皮紙公文,聽您申述你們的權利的。”

  可是爲了不想叫十字軍騎士以爲他在對他發怒,他便又溫和地笑了笑,補充說:“到了拉仲紮,會有足夠的時間同大團長談騎士團的事。”

  然後他向齊葉莫維特公爵說道:

  “我們明天到森林裏打獵去麼?”

  那句問話是宣告當天晚上不談別的事,只談明天打獵的事;他頂愛打獵,這就是他到瑪佐夫舍去的唯一原因,因爲在小波蘭和大波蘭,森林很少,有些地方由于開墾耕地,森林幾乎給砍光了。

  在場的人都容光煥發,大家都知道,談起打獵的事來,guo王又高興又仁慈。齊葉莫維特公爵告訴他,他們要到什麼地方去打獵,會打到什麼樣的野獸。雅奴希公爵打發了一個朝臣到城裏去把他的兩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找來,這兩個人會用號角把野牛從圍場裏趕出來,還會折斷熊骨,公爵想叫他們在guo王面前顯顯身手。

  茲皮希科很想走近前去向guo王表示敬意,但是人那麼擁擠,走不過去。雅蒙tuo公爵顯然已經忘記了好久以前這位年輕騎士在克拉科夫給他的生硬回答,這時候他愉快地向茲皮希科點點頭,眨眨眼,讓他知道如何才能走攏去。但是就在這時,一只手碰了一下茲皮希科的手臂,一個憂郁而柔和的聲音在他身旁叫道:

  “茲皮希科!”

  年輕的騎士轉過頭去,看見雅金卡已經在他面前。由于他一直忙于問候齊葉莫維特公爵和公爵夫人、雅奴希公爵和公爵夫人,沒有能去接近她。因此雅金卡利用了guo王駕到時的一陣忙亂,自己走到他跟前來了。

  “茲皮希科,”她又叫了一聲,“願天主和我們至上的聖母安慰您!”

  “願天主報答您的好心!”年輕的騎士回答,他感激地注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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