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十字軍騎士第八十一節上一小節]子比拿寶劍更合適。但願天主許可,他這句話是在十字軍騎士團倒黴的時候說的。我卻認爲立陶宛人的斧頭將深深地浸透在十字軍騎士的血泊中。”
“我們現在路遇到的是些什麼人?”德·勞許問。
“這是些鞑靼人,是威托特的封臣沙拉丁率領來的。”
“他們能打仗麼?”
“立陶宛人同他們打過仗,證服了他們很大一部分人;因此他們不得不到這裏來參戰。但是西方騎士不是他們的對手,因爲鞑靼人在撤退的時候比在交戰的時候更可怕。”
“讓我們走近些,看看他們,”德·勞許說
騎士們向篝火堆走去,這些篝火堆的四周圍著一些手臂完全躶露的人。雖然現在是夏天,他們還是穿著毛皮露在外面的、長長的羊皮外。他們多半就睡在光地上或是冒著蒸汽的、
的稻草上。但是許多人都蹲在燃燒著的木柴堆前面。有些人鼻于裏哼著山歌來消磨這長夜的時光,他們一面敲馬胫骨,發出一種奇異的不和諧的卡嗒卡嗒聲,一面唱著歌;還有些人敲著小鼓或者拉著繃緊的弓弦。還有些人在吃剛剛從火堆中抓出來的帶血的、冒著熱氣的一片片的肉,一面鼓著發青的嘴
在吹著肉片。總之,他們的容貌是野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人一下子會把他們當做森林裏某種可怕的怪物,而不大會把他們當作人。
馬肉和羊肉的油脂滴進火裏,火焰發出一刺鼻的氣味。被燒著了的毛發、被烘烤的羊皮外
,以及生獸皮和血所發出來的難聞氣味,簡直令人不能忍受,想要作嘔。路對面有許多馬匹,一
難聞的馬汗臭氣隨風飄來。幾百匹作偵察用的馬匹在齧著腳下的青草,有的在咬來咬去,有的在嘶嗚。馬夫們用叫喊聲和皮鞭來平息這些吵鬧。
單身匹馬從他們中間走過去是不大安全的,因爲他們是個野蠻而貪婪的未開化的部族。緊接在他們後面的是比較開化的比薩拉比亞軍團,他們頭上帶著角;至于那些長頭發的瓦拉幾亞人,他們沒有铠甲,只在前和背後挂著一塊板,上面繪著妖婦、骷髅和古怪的野獸。再後面就是塞爾維亞人;他們現在睡著了,但是他們的駐地在白天就像一只大琵琶似的,盡是聲音。因爲他們有許多長笛、三弦琴。風笛和各種各樣樂器的吹奏者。
篝火呼呼地燃燒起來;天空中,在被烈風吹散的雲層中,照耀著一輪巨大的明月,我們的騎士可以在月光下巡視營地。塞爾維亞人後面就是不幸的時母德人。日耳曼人使他們血流如河,然而每當威托特公爵一聲令下,他們總是趕來參加新的戰鬥,現在仿佛有一種預兆,他們的苦難馬上就要從此結束了,他們在首領斯寇伏羅的率領下,意志堅決地進軍到這裏來,單是斯寇伏羅的名字就足以使日耳曼人恐怖得發瘋。
時母德人的篝火非常靠近立陶宛人的篝火,他們彼此是同族;他們說同樣的話,有相同的風俗。
但是在立陶宛人營地入口的地方,波蘭騎士們看見了一幅慘慘的圖畫。在用原木造起的絞架上,吊著兩具屍
,被風吹得大搖大擺,翻來覆去,絞架的木頭發出悲哀的叽叽軋軋聲。一看到這種
森森的景象,馬匹都噴著鼻息,騰起了前蹄,騎士們畫著十字;等他們走過去以後,波瓦拉說:
“當威托特公爵同王在一起,這兩個犯人給帶進來的時候我也在場。我們的主教和貴族早就控訴過立陶宛人在戰爭中的所作所爲太殘酷了,連教堂都不放過,所以當他們給帶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是重要人物,顯然都是以亵渎聖
罪被控的),公爵勃然大怒,教人看了都覺得可怕,他命令他們自己上吊。那兩個不幸的人只得自己造起絞架,自己上吊。更其令人驚奇的是,他們彼此還這樣催促:‘快些!否則,公爵會更加冒火了!’所有的鞑靼人和立陶宛人都感到十分恐懼,他們害怕公爵的憤怒甚于害怕死亡。”
“是的,”茲皮希科說,“我記得我在克拉科夫的時候,王爲了裏赫頓斯坦那件事,對我非常發怒。當時
王的侍從,年輕的雅蒙
公爵勸我立即吊死,這倒是他出于好意。不過您知道,要不是當時他們要析我腦袋的話,我早就向他挑戰,同他拚個你死我活了。”
“雅蒙公爵現在已經學到了騎士的規矩,”波瓦拉回答。
他們就這樣一邊談著,一邊走過了立陶宛的營地和三個優良的俄羅斯軍團,其中人數最多的是斯摩棱斯克軍團。于是他們到波蘭營地去了。這裏一共有五十個軍團,是全軍的核心和精華。他們武器精良,馬匹高大,騎士們武藝高強。西方來的軍隊在各方面都敵不過他們,不論是臂力和力,不論是忍饑耐寒,克服疲勞,都比不上他們。連大小波蘭的地主們都勝過那些一味貪圖舒適的西方地主。波蘭人的風俗習慣和生活方式比較簡單:他們的鎖子甲比較厚,鑄造得比較好,他們視死如歸,戰鬥時不屈不撓,這些過去曾一再使得那些來自遙遠的英吉利和法蘭西的騎士歎爲觀止。
早就熟悉波蘭騎士界情形的德·勞許說道:
“這裏是整個力量和全部希望。我記得瑪爾堡的騎士如何不止一次地埋怨說,跟你們打仗,每一寸土地都要血流成河才能拿到手。”
“我也要說,現在就要血流成河了,”瑪茨科回答。“因爲騎士團從來沒有集中過那樣強的兵力。”
波瓦拉說:
“王派去送信給大團長的那位考茲包格騎士,告訴我們十字軍騎士團說過這樣的話:‘羅馬皇帝,以至任何一個
王都沒有過這樣的兵力,騎士團能夠征服所有的王
。’”
“是呀!可我們人數更多,”茲皮希科說。
“嗳,他們非常看不起威托特的兵力,認爲他們武裝不齊全,一受到攻擊就會好比一只土碗被錘子一擊,給打得粉碎。那種說法對不對,我不知道。”
“這話又對又不對!”小心謹慎的瑪茨科答道。“茲皮希科和我都了解他們,因爲我們同他們肩並肩作過戰。他們的武器的確不好,馬匹的確瘦弱不堪,因此常常在十字軍騎士的猛攻下吃敗仗,但是他們意志堅決,也許比日耳曼人更勇敢。”
“我們馬上就要見分曉了,”波瓦拉回答。“王一想到要使很多天主教徒流血,就熱淚盈眶。即使在最後一刻,他也願意締結榮譽的和約。但是十字軍騎士團很驕傲,不肯這樣做。”
“千真萬確!我了解十字軍騎士的,我們大家都了解他們,”瑪茨科說。“天主已經安排好天平了,他將把我們的血和我們種族的敵人的血都放上去稱。”
他們已經走近瑪佐夫舍軍營了,德·勞許的帳篷就搭在中間,這時候他們看見一大群人擠在“街道”[注]中心,擡頭望著天空。
“就在那裏!就在那裏!”人群中有人喊道。
“誰在說話,你們在這裏幹什麼?”波瓦拉問。
“我是克羅蒲科教區的神甫。可你們是誰呀?”
“塔契夫的波瓦拉,波格丹涅茨的兩位騎士和德·勞許。”
“啊!原來是您,騎士爵爺,”神甫用一種神秘的聲音說道,同時走到波瓦拉的馬跟前。“您看月亮,看月亮上出現的影子。這是一個有預兆的和了不起的夜晚。”
騎士們都擡起頭望著月亮,月亮已經發白,就要落下去了。
“我看不出什麼,”波瓦拉說。“您看見什麼?”
“一個戴頭巾的教士在同一個戴王冠的王搏鬥。瞧,瞧,就在那裏!憑聖父、聖子和聖靈的名義!哦,他們多麼凶狠地企圖壓倒對方啊……願天主對我們這些罪人發發慈悲吧!”
四周一片沈靜,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瞧!瞧!”神甫喊道。
“對,像有那麼回事兒!”瑪茨科說。
“對,對!”別人證實道。
“哈!王把那個教士摔倒了,”克羅蒲科的神甫突然嚷道。“他把一只腳踏在對方身上了!贊美耶稣基督。”
“永生永世!”
這當兒一大塊烏雲遮住了月亮,夜暗下來了,但見篝火的發亮的。血一般的火
不住地向大路這邊竄過來。
騎士們向前走了,等他們離開了人群,波瓦拉問道:
“你們看見什麼了嗎?”
“起初我什麼也沒有看到,”瑪茨科回答。“後來我清清楚楚看見王和教士了。”
“我也是。”
“我也是。”
“這是天主顯聖,”波瓦拉說。“看來盡管王在流淚,還是不會有和平的。”
“眼看就要有一場世界曆史上從來沒有過的大戰了,”瑪茨科補充說。
他們默默地前進。他們變得十分嚴肅,心裏異常激動。
當他們到達德·勞許先生的帳篷附近時,旋風又猛烈地刮起來了,一刹那間,瑪佐夫舍軍營的篝火被刮散了,空中到是火把、火炭和火星,四周籠罩著濃密的煙霧。
“嗨!風刮得多厲害,”茲皮希科說,一面把給風刮到他頭上來的鬥篷往後一推。
“在這陣風暴聲中,好像聽見有呻吟和哭泣的聲音。”
“馬上就要天亮了,可是誰都不知道白天將會帶來些什麼,”德·勞許加說了一句。
……《十字軍騎士》第八十一節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第八十二節”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