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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風流》第十一章

第2小節
西蒙娜·德·波伏娃作品

  [續名士風流第十一章上一小節]到。若賽特沒有自尋短見,她成了一顆人們經常提起的新星,每個星期都可在這份或那份報紙見到她的豔照。

  “一定會找到塞澤納克的。”納迪娜重複說道。

  她打開一份報紙,亨利也拿起一份。只要他人在法guo,看報紙是不可省去的,不過,他心裏可真不想讀。美guo對歐洲嚴加控製,法guo人民聯盟獲勝,與敵合作分子大批回guo,共産dang人笨拙失策,看了真叫人心煩。在柏林,問題並未妥善解決,戰爭隨時可能爆發,說不定就在最近的哪個清晨。亨利仰天睡倒在地,阖上了眼睛。要是到了威尼爾港,他決不打開一份報紙。有什麼用呢?既然什麼都無法阻止,那還不如無憂無慮地享受余生。“這會使迪布勒伊感到憤慨。但是,這樣活著,就仿佛永遠不會死去似的,他會覺得情有可原的,因爲說到底這是一回事。”亨利暗自思忖,“作好死的准備有何用呢?無論怎樣誰也決不會作好死的准備,可不管在什麼時候,誰的准備又都是充分的。”

  “竟然對伏朗熱那本不值一提的書如此歡迎,真不可思議!”納迪娜說。

  “這是必定的!眼下所有的刊物都在右派手中。”亨利說道。

  “即使都屬于右派,可他們不會全都是傻瓜呀。”

  “可是他們多麼需要有一部傑作!”亨利說道。

  伏朗熱的書根本不值一提,可他提出了一句十分精明的口號:“容忍罪過。”過去與敵合作,這是因爲喝了罪過的旺泉;密蘇裏州出現一起私刑chu死事件,這是罪過,因此也就是贖罪;願降福于犯下種種罪過的美guo,馬歇爾計劃萬歲。我們的文明是有罪的,這正是它的最高榮耀。想要實現一個更加公平的世界,這是多麼膚淺可笑!

  “喂!我可憐的好人,等你的那本書出來,瞧他們該怎麼對待你!”納迪娜說。

  “我心中有數!”亨利道。他打了個呵欠:“啊!這再也不稀奇了!我事先就可以想象出伏朗熱和勒諾瓦的文章,連其他那些標榜自己公正不倚的人,我也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

  “說些什麼?”納迪娜問道。

  “他們會譴責我沒有寫出《戰爭與和平》或《克萊芙王妃》。得知道,我沒有寫過的書,圖書館裏多著呢。”他樂呵呵地補充了一句:“不過沖您提起的往往是這兩部書。”

  “莫瓦納准備什麼時候出版你的書?”

  “兩個月後,9月底吧。”

  “那時離出發的日子就爲期不遠了。”納迪娜說道。她伸了伸懶腰:“我已經恨不得在那邊了。”

  “我也一樣。”亨利說。

  把迪布勒伊一人抛下不管,這太不近情理了,他理解納迪娜堅持要等她母qin回來再走。再說,亨利在聖馬丁過得挺開心。不過到了意大利,他肯定會更高興。那房子就坐落在海邊,依山傍shui,那裏峭壁聳立,青松茂密。想當初他打算丟下手中的一切,獨自隱居南方寫作時,經常夢寐以求而又不敢奢望的正是這樣的chu所。

  “咱們帶一部高質量的唱機去,再帶許多唱片。”納迪娜說。

  “還要帶很多書。”亨利道:“咱們一定能把日子安排得好好的,你到時候瞧吧。”

  納迪娜支著一只胳膊欠起身子:“真奇怪。咱們要到皮米昂塔的家裏去住,可他卻要來巴黎過日子。蘭頓也再不願意回到美guo去了……”

  “我們三個人chu境都一個樣。”亨利說道,“三人都是作家,都搞過政治,也都搞膩了。到guo外去,這是自斷退路的最好方式。”

  “是我想到那座房子的。”納迪娜洋洋得意地說。

  “是你。”亨利莞爾一笑,“你經常能出些好點子。”

  納迪娜的臉se忽然yin沈下來。她神態嚴肅地向天邊凝望了一會兒,突然站了起來:“我得去用nai瓶給瑪利亞喂nai了。”

  亨利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到底想到了什麼?可以肯定的一點,那就是她很不甘心只當孩子的母qin。她坐在一截樹身上,懷裏抱著瑪利亞;她神se威嚴而又耐心地用nai瓶喂她。她很要面子,想當一個稱職的母qin,接受了可靠的育兒原則,購置了許多衛生用品;可當她照顧瑪利亞時,亨利從未在她的眼裏見過真正的柔情。是的,正是這一點使她很難被人所愛。連照顧這個嬰兒時,她也是保持著距離,xing情始終那麼沈郁。

  “你還要下shui去嗎?”她問道。

  “我們一起去吧。”

  他們又遊了一會兒。上岸後他們擦幹身子,穿上yi服,納迪娜又掌握著方向盤。

  “但願他們已經走了。”小車停在柵欄門前,亨利說道。

  “我去看看。”納迪娜說。

  瑪利亞在酣睡,亨利把她搬到家中,放在前廳的箱子上。納迪娜耳朵貼著工作室的門聽了片刻,接著推開門扇。

  “你就一個人?”

  “對。進來,進來呀。”迪布勒伊高聲說道。

  “我先上樓讓小丫頭睡下來。”納迪娜說道。

  亨利走進工作室,微微一笑:“真遺憾,您未能跟我們一塊兒去。在shui裏可舒服了。”

  “我最近哪一天一定去。”迪布勒伊說道。他拿起寫字臺上的一頁紙:“有件事要我轉告您:有一個叫讓·巴杜洛的人,就是您認識的那個律師的兄弟,他打來電話,請您馬上給他回個電話。他兄弟從馬達加斯加給他提供了一些情況,他想要轉告您。”

  “他爲什麼非要見我呢?”亨利問道。

  “因爲您去年撰寫的那些文章的緣故呗,我猜想。就您一個人揭露了事實真相。”迪布勒伊把那張紙遞給亨利:“要是那人向您提供那邊事態發展的詳細情況,《警覺》雜志最近一期可以緩一緩再出,您還有時間爲雜志寫一篇文章。”

  “我等一會兒就給他打電話。”亨利道。

  “梅利戈告訴我,他們在那邊幹的一些事情真是史無前例,竟當場審判被告。”迪布勒伊說,“在類似的情況下,在法guo都是先立案的。”

  亨利坐了下來:“今天中午這頓飯吃得怎麼樣?”

  “那個夏爾利埃越來越瘦了。”迪布勒伊說,“人老了是可憐。”

  “他們又提起周刊的事了?”

  “他們就是專爲此而來的。據說曼海默非要見我不可。”

  “真滑稽。”亨利說,“要錢時,怎麼也找不著。如今什麼也不求人,卻來了這麼一個家夥,非要您拿他的錢。”

  曼海默是一位在流放中身亡的大銀行主的兒子,他本人也被流放過,後來在瑞士的一個療養院呆了三年。他在那裏寫過一部書,書寫得很差勁,可充滿善意。他打定主意想要創辦一份大的左派周刊,而且非要由迪布勒伊來主持。

  “我馬上就要與他見面。”迪布勒伊說。

  “您跟他說些什麼?”亨利問道,接著淡淡一笑:“您又開始動心了?”

  “得承認確實讓人心動。”迪布勒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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