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孔子傳第十二章 孔子遁逃 秋子悲城上一小節]。
高昭子冷冷一笑說:“記得孔夫子曾說,見義不爲,無勇也,莫非將軍無此膽量嗎?”
子路說:“非由無勇,此等人命關天的大事,不與夫子商量,豈可貿然妄行?”
“此事萬不可讓夫子知曉!”高昭子忙說。
子路問:“這卻爲何?”
高昭子回答說:“將軍請想,夫子乃天下大賢,豈能取故友之位而代之?再者,萬一事泄,豈不毀了夫子的賢名?下官深知將軍不僅忠于魯君,更忠于孔夫子。下官料想,將軍豪俠,聞名遐迩,爲了忠義,爲遂魯君與孔夫子心願,必赴湯而蹈火矣……”
“就依高大人,仲由當遵囑行事!”子路說。他並非爲高昭子的一席美言弄暈了頭腦,而是在想,何必跟他糾纏,姑且答應下來,待禀過夫子再說。
高昭子信以爲真,心花怒放地說:“仲將軍真不愧是聖人之徒,忠、仁、義、勇兼而有之!”
子路告辭離去,高昭子在繼續著他的美夢……
聽完了子路的禀報,孔子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果決地說:“仲由,收拾行李,即刻搬往館舍!”說完,前往高昭子書房辭行:“高大人,孔丘在此多有打擾,告辭了。”
高昭子一怔:“怎麼,你們要走?”
“仍搬回館舍去住。”孔子冷冷地說。
高昭子來回踱著步,忽然停下來,也是冷冷地:“夫子,且莫悔之晚矣。”
孔子微微一笑說:“孔丘只知禮義,不知後悔。”
高昭子將右手一伸,作了個送客的動作說:“那就請便吧。”
車輪緩緩移動,孔子師徒滿懷希望而來,心灰意冷而去。高昭子並不送行,只有那個額上有紫紅刀疤的漢子跟出了大門。
第二天上午,館舍孔子的居室,晏嬰與孔子席地而坐,交談了半天,臨別時晏嬰拱手說:“還望夫子海涵!”
孔子默默不語。晏嬰慾行又止,繼續解釋說:“只要晏嬰任一天齊太宰,就決不讓齊魯交戰!”
孔子歎了口氣說:“惜乎魯無晏太宰這樣的賢臣!……”
晏嬰上前抓住孔子的雙手說:“夫子肯原諒我嗎?”
孔子寬厚地說:“彼此各爲其主,有何不可原諒的呢?”
晏嬰感動得兩手顫抖,久久不肯放下……
太陽落山了,晚霞燒紅了半邊天,館舍裏灑滿了夕陽的余輝。院子裏,子路淘米,冉伯牛劈柴,曾點燒火,大家正在七手八腳地忙做晚飯。一群烏鴉飛來,落在一棵光禿禿的棗樹上,報喪似的呱呱地叫著,令人生厭。冉伯牛抓起一塊木柴揮臂打去,“轟”的一聲,烏鴉呱呱地飛走了。就在這時,黎鉏急急闖進院來,驚惶失措地對子路說:“快,快領我去見夫子!”
聽說今夜有人在向他們師徒下毒手,孔子不解地說:“孔丘並未獲罪于誰,何人竟來加害?”
黎鉏說:“夫子不必多問。我家太宰說,請夫子即刻動身,免遭不測。”
子路並不信任這位高昭子的家臣,滿臉殺氣,拔劍在手:
“怕什麼,兵來將擋,來土掩!”
孔子用手勢製止住子路,沈思不語。大家也都沈思不語。
孔子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也罷,我們離去吧。”
子路說:“米已淘好,吃了晚飯再走不遲。”
孔子嚴峻地命令道:“不,即刻動身!”
淘好的米被倒進口袋裏,裝上馬車。馬車急速前行,車後是淅淅瀝瀝的滴……
黎鉏將夫子一行送出城去,迎接他們的是茫茫黑夜……
黑暗吞噬了一切,遠山,近樹,城樓,只留下模糊的身影。
夜幕下,城樓上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正在躬身施禮拜送孔夫子遠去……
兩個蒙面人輕手輕腳地翻過館舍的高牆,敏捷地竄進孔子下榻的房間。房間空空,地面掃得幹幹淨淨。蒙面人見狀面面相觑。正在這時,一館人哼著小曲跨進門來,突然,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一蒙面人惡狠狠地問:
“孔丘何去了?”
“這,這……”館人嚇得顫若寒蟬。
蒙面人將刀在館人眼前晃了晃:“說!”
“走,走了……”館人癱坐在地上。
另一蒙面人向院子裏一指說:“老三,你看——”
他們來到院子,伏身看去,一行滴直通院外。那個被稱爲“老三”的蒙面人喘了口粗氣說:“那就是大哥他們的菜了,與咱無幹。”
夜濃重的茫茫原野,司馬牛打馬疾馳。子路手把劍柄,率衆同學疾走緊跟。馬車駛進了一片樹林,黑魆魆的松樹怪物似的在晃動,陣風過後,發出鬼哭似的淒厲聲。正行間,松林深
竄出兩個高大的蒙面人,怒吼一聲:“孔丘,哪裏去!”
子路忙拔長劍,但已來不及了,一歹徒挺槍向車內刺去。與此同時,另一歹徒亦挺槍上前,像似爭奪頭功,將第一個歹徒的槍架走,保住了孔子命。子路抽出寶劍與兩個歹徒格鬥厮殺,讓同學們趕緊保駕夫子前進。
兩個歹徒俱都十分骁勇,子路寡不敵衆。但說來奇怪,其中一個明在與子路格鬥,暗中仿佛卻在助子路一臂之力,因而子路才得以和他們厮殺若幹時光而不分勝負。突然,一歹徒追上孔子,挺槍便刺。另一個也追了上去,見擋架不疊,手起刀落,將頭一個歹徒砍爲兩段。子路從後邊殺來,見狀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進攻。
蒙面人忙向孔子跪倒,解去面上黑布,揮淚如雨地說:
“夫子受驚,奴才罪該萬死!”
孔子忙上前扶起:“壯士保護孔丘不死,恩重如山,何罪之有!”
壯士提過那顆血淋淋的頭顱,用刀挑去黑布,星光下隱約可辨右額角上那道三寸多長的刀疤。孔子師徒恍然大悟……
這位舍身保衛孔子的壯士名公皙哀,字季次,在高昭子家當侍衛,兩年前與魯女戚秋子成婚。秋子娘家也居住在曲阜城阙裏街,乃是孔夫子的近鄰,常隔牆偷聽孔子講學,故而深明孔子思想之精髓。孔子來齊,因自己是女流之輩,不便前往拜見和求師,便囑咐丈夫一則向孔夫子學習,二則暗中保衛孔夫子的安全。從此,公皙哀便抓緊一切時機暗聽孔子講學,心中豁然。今天下午,高昭子密令幾個心腹家丁暗殺孔子,公皙哀決心保護孔夫子安全出境。
孔子師徒謝過恩人,公皙哀拜孔子爲師,然後與孔子一行揖別,表示日後必到魯求學。
這天夜裏,臨淄城上空回蕩著一曲哀婉的歌。這歌聲似從天上飄然而來,又如地上油然而生,抑或來自林中、山巅、河谷、溪邊。這是一個弱女的歌喉,似乎不是在唱,不是在吟,而是在向你訴說百般愁腸,千種哀苦。那細如油絲的曲音,像一根鋸條在你五髒六腑來回不斷地撕拉,把它一點點地鋸成碎片;那慘如血滴的歌聲,會使你感覺自己仿佛卷進一條淚、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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