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北京人在紐約第6節上一小節]、地址和電話號碼。
王起明不解地問:“通訊錄。你讓我查誰的地址?”
郭燕忍不住地樂了:“傻死你算!這是我偷偷地從馬老板那兒抄來的,客戶的通訊地址!你不是要做生意嗎?”
王起明一下子明白了,臉龐一下子變亮了,洋溢著光彩。
“真有你的,小燕子!”
“傻不傻呀,你!除了對我發脾氣,還有別的本事沒有!”
“哎喲,不行!”
“怎麼了?”
“這要是讓你們馬老板知道了,他不得跟咱們拚命?”
“管他呢,生意呗,許他做,也許咱們做!”
“對!無毒不丈夫!”
“我看,別握,只要敢做,不比他差!”
“哎喲!”
“又怎麼了?”
“我這英文……英人,美
人都聽不懂啊!”
“嗐,馬老板的英文,也是熱鍋上的炒豆子,一個一個地往外蹦。你要認真學一陣子,怎麼也比他強不是!再說,那天你跟我嚷嚷,不是也帶出幾句英文嗎?這說明你的英文不壞。”
王起明紅了臉:“那幾句,都是罵人的話。”
“我說你學別的話了沒這麼順溜。”郭燕又是一笑,“以後跟我學吧。”
“英文?”
“不是。毛,鈎毛
。”
“我得學設計。我設計出來,你做。讓整個紐約的人都知道咱們北京人聰明!”
那以後,郭燕買了個舊熨鬥。王起明在家學著熨服,把郭燕從廠裏帶來的活兒都幹好,算是增加收入。
到了晚上,他就去個學費不高的夜校,在裏學英語。
他學得很認真。只要有空,他就象學者似地抱起那本厚厚的字典和那本教材,在燈下昏天黑地的嘟嚷著,學得他是暈頭轉向,神神經經。
有一天晚上,他趴在上,自言自語地說:“y、es,y、e、s,他
的,怎麼查不著呢?”
郭燕在一邊作著活兒,鼻子卻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笑什麼,yes還查什麼。”
“喲,旦,真學糊塗了。”
說起王起明學英文,似乎他與衆不同,他對主、謂、賓、時態、被動語態等語法,並不深究。著重練習口語,別人都是從寫、讀、聽、說,這樣的順序來學。可由于他學習的目的不同,恰恰與別人相反,他先學說。也可能他從小就學習音樂的原故,具備一雙敏銳的耳朵,對聲音的辨別力特別強。
所以,幾個月過後,雖然,他詞量掌握的並不太多,可他敢于張口,昨兒學的,今兒就敢說。按他的話說是活學活用,一點了不糟踐。
又由于他耳朵好的原故。他學的每個句型,和每一個單詞的發音,都具有濃重的美音和明顯的紐約腔兒。
這種畸型的語言發展,以至後來,他竟變成了一個能說一口地地道道的紐約口音,和滿口的罵人髒話,可就是不會寫和讀,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美大文盲,這是後話。
郭燕從工友手裏買了一架二手織毛機,花了150塊。
這可樂壞了王起明。
“我從小就愛拆機器,”他說。
“拆呀?”郭燕說,“好容易好一百五買來的,怎麼讓你這個二百五拆了呀?”
“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鼓搗機器最拿手。我看出來了,在這架織機身上,是咱們發財的源頭。”
有了這架織機,王起明的生活算是有了伴。他不嫌枯燥,不畏勞累,每天都坐在那兒織,織,直到他熟練地作,並得心應手地用那織機去創作新的式樣和圖案。我不覺得枯燥。以前練琴,難道不比這個枯燥?每天都是單調的音階、爬音、和弦,一練就是一整天。幾年,十幾年,都是這麼下來的。
聰明加上勤奮,努力加上創造,不到幾個星期的工夫,王起明對織毛,有了很深的認識。
在美,你只要能做別人沒做過的事,你只要敢于獨出心裁,你只敢于異想天開,就成功了一半。你要是跟在別人後頭,入了別人的“轍”,在美
,就沒有理你。
王起明明白這個道理了。
這一天,他用郭燕剩下的廢線,織出了兩件毛。他仔細欣賞了一遍,覺得不錯,
彩搭配合理,很象個樣子。
晚上,郭燕剛一進門,還沒站穩,王起明就站了起來,急不可待地拿出那件毛。
“試試!你快試一試,我要成功了,我有這個預感!”
郭燕從心裏高興地接過毛。
王起明緊張地、激動地望著她。
她穿好了那件毛。王起明又讓她趕緊穿上另一件。
那兩件毛,在郭燕豐滿又苗條的身上,曲線畢露,細細的腰,高聳的
,配上長長的脖子,非常美。
“啊,你太美了!”他說。
“應該說,你的毛太美了!”
“應該說,都美!”
接著,兩個人坐了下來。
他們平抑著自己內心的激動,努力讓自己冷靜想想自己手裏有幾張牌,該怎麼樣去推銷,可麼樣找客商,怎麼樣在這場遊戲中取勝。
他們一起製定了許多推銷戰略。無論是哪一種,第一步都是:王起明在次日走向時裝大道。
早晨。
王起明穿著挺的西裝,精神抖擻地走上了紐約第七大道。
第七大道是全球聞名的eashionave。(時裝大道)。
上百層的大廈一座挨著一座。這些大廈的底層,都是時裝店。
巨大的櫥窗裏,擺設阗各具姿態的模特,有些櫥窗裏還站著幾個真人做模特。她們穿著各種款式的服裝,五光十,叫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亂。
“我行嗎?”
王起明看著這些耀眼目的時裝,心裏頭開始有點打鼓。
他駐足觀看,又按了按自己提包中的樣品,心裏有點發虛。
一輛又一輛的貨櫃卡車,把大街小巷堵個嚴實。
南美洲的搬運工人,推著一車又一車的成品服裝,穿梭在車縫中間。
“別心虛!”
他在心裏給自己鼓勵。
“既然來了,就要挺直腰杆地幹下去。沒人笑話——其實,有人笑話又怕什麼?誰的路不是闖出來的呢!”
人行道上,男男女女,各人種,快步如飛。
身材高挑,穿著感而入時的模特兒女郎,邁著修長的美
,婀娜多姿地扭著。
一眼看上去便知是老板階級的人物,嘴裏叼著煙鬥,邁著方步,趾高氣揚,高談闊論。
賣熱狗的,賣甜點的,賣果的,賣花生的小攤販,一個接著一個,叫賣聲此起彼伏。
只有那比真人還大上四五倍的銅像,默不作聲,成年累月地在廣場中央蹬著縫紉機,拿著剪刀和皮尺,望著路上的行人,像是要給第一個人量裁尺寸。
王起明鼓足勇氣,向著那座大廈走了進去。
穿製服的警衛,禮貌地爲他找開了大門。
他走進了明亮的電梯,用食指對准數……
北京人在紐約第6節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