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跟周珊珊上失敗後,我又充滿信心地嘗試了第二次,這種自信是從埃娃身上找回來的,我確信我在這方面一點毛病也沒有。但結果還是不行。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反複告訴自己我行、我沒問題,這不過是偶然的暫時的,馬上就會過去的,都沒用。我就像一截再也不能導電的廢電線一樣,可憐巴巴地躺在
上,心情別提有多沮喪了。周珊珊對我越溫柔、越
貼,我就越覺得自己像根廢電線。
我們的關系變得非常尴尬,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好像要證明點兒什麼,可到頭來又什麼也證明不了。如果我就此罷休,和周珊珊徹底斷掉,那倒也罷了。問題是我根本做不到啊!我再是一個灑之人,這點面子總還得要吧。我感覺周珊珊也很矛盾。她可能早已經討厭我了,但即使要甩掉我,也絕不會在這種時候,用這個理由來甩。她不能讓自己承認,自己僅僅是因爲
,才和一個男人上
的。她是這種人,需要在兩
關系上塗上一層愛情,精神、理想之類的明亮
彩,在做愛的時候才會心安理得。可恰恰是因爲這一點,才把她卡在今天這個位置上,動彈不得了。越想這個,我越泄氣。有時我真想幹脆對她說:“你趕緊把我甩掉算了!還等什麼呀?”
後來,我們一起去拉斯維加斯玩兒了兩天。我們住的是凱撒宮大酒店,客房非常豪華,也很有情調。在那裏,我算是有了一點微小的進步。那是在我們吃過晚飯,看完了表演,又在酒吧喝了兩杯威士忌以後,我們回到房間,自自然然(其實是各懷鬼胎假裝自然)地了
服上
睡覺。但整個過程,只用了不到十秒鍾,比發射一顆原子彈還快,真他
活見鬼!之後我們倆都沒有睡意,穿起
服又回到賭場,我玩兒了兩個小時的二十一點,手氣奇好,贏了不少錢。可是在
上,我連剛才那一點兒微小的進步也達不到了。
那天晚上,准確地說應該是清晨甚至是上午了,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被當成了一個嫌疑犯(好像還是殺人嫌疑),在我開車誤入一個院子、正准備倒車出去的時候,警察打開我左手的車門,宣布將我逮捕。地點應該是在美,但警察和其他人都是中
人,那個院子也跟我們在中
常見的派出所、鄉政府之類的地方差不多。我心裏很輕松,知道是他們搞錯了,笑著跟警察說:“別開門,別開門,我還有要緊事去辦呢。”警察態度很溫和,但還是讓我下了車,這時又來了兩個人,一個把我車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抱走了(我暗暗吃驚我車裏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但究竟是些什麼東西,我醒來以後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另一個開走了我的車,開到什麼地方不知道,但把車鑰匙還給我了。這以後,我只見院子裏警察出出進進,卻沒人來管我,立了一會兒,我拉住一個老警察說你們趕快辦我的事啊,我沒人管了。老警察遂把我帶到旁邊一棟房子的二樓,那裏像個家屬宿舍,看到的都是些老太太,大姑娘,小孩子,大姑娘們穿便裝,但我意識裏知道她們是警察。我走進一間像集
宿舍的房子,在靠牆一張木板
上坐下來。有兩個人好像搬來一張桌子,說馬上就開審了,讓我別急,說完又走了。這時不知怎麼身邊又坐了個大姑娘,臉是模糊的,和我說著話,我心裏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也不記得說什麼了。不經意往對面牆上一看,只見那裏挂了個東西,雖然從沒見過,但心裏知道是蛇或蟒一類的爬行動物,說是蟒,因爲它比我在動物園裏見過的任何蛇都粗一些,其實我也說不出蟒究竟該是什麼樣子。看上去像是挂了很久了,沒有頭,頭部被切下來的茬口露在外面,就像一條被切掉魚頭的魚那樣,也看不見血迹,大概是早就幹了吧。整個像一條辮子似的編在一起,不知是如何被挂在牆上的。
我說著話,再看看,突然發現它在蠕動,好像有個什麼活物被包在裏邊一樣,頂得表皮一會兒這裏鼓起來一塊、一會兒那裏鼓起來一塊。一眨眼,蠕動的方式又變了,那完全是它自身在動,像是要自己解開辮子似的在往外翻。我心想,怎麼頭都沒了它還能動啊?這我們可怎麼吃啊?要是吃到肚子裏它還這麼動,那可就麻煩了。這時,那個切掉頭部的茬口伸出來了,直直地朝我伸過來,嚇得我趕緊往裏一坐。它縮了回去,但緊接著,尾部又伸出來了,比頭部細得多,但彈
也大得多,長長地在房間裏伸展,雖然細(總也有少女的胳膊那樣粗細吧),卻覺得它有韌
、有力量、可怕。它像是在找什麼,繞了一個弧形,毫不猶豫地朝我們這邊伸過來。那位大姑娘閃避了一下,我以爲它會追過去,但是不,它直奔我而來。我嚇得要命,心說糟了,我有味兒,它是奔著味兒來的,怎麼躲也躲不掉了。我拼命向後躲,它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一身冷汗,我被嚇醒了,躺在
上,好半天還在害怕。那個蠕動的、伸縮的可怕東西,盤踞在腦袋裏怎麼也趕不走,眼皮非常澀,很難睜得開,可是只要一會兒不睜開,馬上就會回到那個夢裏去,掙紮了好久,終于攢足了全身的力量,一下子坐了起來……
周珊珊睡在我旁邊,是在凱撒宮大酒店的房間裏,一切正常。我下了,拉開窗簾,日已當午。我點了一支煙,在沙發上坐下來,只覺得頭很沈,渾身無力。
真是一個奇怪的夢!想了半天,怎麼也解不了這樣的夢。
周珊珊醒來以後,我立刻告訴她我做了一個夢,可是我剛講到挂在牆上像蛇一樣的東西,她馬上叫起來,說:“太惡心了,我不聽,我不聽。”
※ ※ ※
從拉斯維加斯回洛杉矶的路上,是周珊珊開車,我坐在旁邊一直在睡覺,也不知哪兒來的那麼多覺,睡也睡不醒。剛開始我還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她問我想聽什麼,古典音樂還是搖滾?我說古典吧。她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調好了臺。我說把聲音放小一點好不好,別太鬧騰了。她說這還叫鬧騰?再小就聽不見了。我說你耳背呀,跟在劇場裏的效果都差不多了。她也不答話,伸手一擰,樂聲像一堆石頭似的哐哐哐地砸起來,震得車頂都嗡嗡響。她大聲喊道:這才是劇場效果哪!我什麼都沒說,就在這震耳慾聾的肖司塔科維奇第五的轟鳴中,昏然睡去。據周珊珊後來形容,我上半身挂在安全帶上,腦袋一沖一沖地往前點著,活像個快斷了氣兒的大螳螂,她看著這姿勢實在別扭,就把我推醒了,讓我放倒椅背好好睡。我朦朦胧胧地答應了,放倒椅背,好像還讓她把音樂放小一點,就又睡過去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路上開了兩個多小時,天已暗,覺得肚子也空了。周珊……
洛杉矶蜂鳥第16節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