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埃娃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個星期以後了。那天我在她家和她睡過覺後,第二天她就出差去了紐約。這中間她從紐約打來過一次電話,我沒在,她把話留在錄音機裏,“劉先生,你好嗎?”我聽著她軟綿綿的聲音,回憶著她全身赤躶的模樣。“嗯……你不在嗎?又去哪裏花了?哈哈哈……你接電話好不好?我知道你在電話旁邊呢。別讓我顯得那麼傻……真不在?好吧,別忘了星期六來機場接我,謝啦!有時間給我回個電話,我的號碼是……”我回了一個電話,是飯店總機轉的,房間裏沒人。
星期六我如約把她接回家。她送了我一條意大利真絲領帶,還是在紐約的梅西百貨商店買的高級禮品哪!
“你送我領帶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要把我纏得死死的?”
“自作多情!”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你這個人真差勁!人家送你禮物,總要說一聲謝謝吧?你可好,什麼都沒有,說話還這麼難聽!”
“真是,我自己都覺得丟人,我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其實滿肚子深情厚意……”
埃娃噗哧一聲笑了。“無賴!說謊話不臉紅。”
“我說謊話從來不臉紅,說真話臉就紅了。你看,我現在紅得像不像一朵玫瑰花?”
“還玫瑰花呢,醜八怪!”
我撲過去,假裝掐她的脖子。
“你說誰呢?還說不說了?”
“哎喲,不說了……”
我松開手。
“醜八怪!”
我又掐上去,這回手上用了點力。
“疼死了,疼死了!”同時笑得渾身亂顫。
我吻她的嘴,她把臉扭到一邊,用手推我的雙肩:“不要!”然後笑著跑開了。
時近正午。我請她到外面吃飯。她說累了,不想動,叫個pizza來吧,我說那我去店裏買,順便再買點別的。
已經十一月了,在北京的話,十五號暖氣就該供暖了。可是洛杉矶仍是陽光燦爛,熱得要命,我只穿一件短袖衫,還嫌熱,路兩旁是高聳天空的棕榈樹,頗有熱帶風情。但東邊遠遠的山頂上,卻看得見銀白的積雪。
我先去超級市場,買了蘋果,甜瓜和柿子,從冰櫃裏拿了一盒六瓶冰得涼涼的漢尼根啤酒,又選了一種牛肉香腸,一瓶酸黃瓜,一塊瑞士幹酪,在收銀臺付錢時,又要了一條萬寶路香煙。
在pizza店我點的是唯一一種我還能下咽的pizza(別的我連聞都不想聞),上面有一些小牛肉丸和切成碎塊的青椒,有幹酪,但不多。烤得很焦。
埃娃給我開門時,手裏正捧著電話,一邊“嗯嗯”地答著話,一邊將食指放在嘴前,向我作了個“別出聲!”的動作,然後就跑到臥室裏去繼續講電話了,雖然關著門,聽不清說什麼,但她嗲聲嗲氣的笑聲還是不時從裏面傳出來。
她打完電話出來時,我已收拾好餐桌,擺好了食品。她穿一身白便服,可能在我去買東西時已經洗過澡了,頭發
漉漉的,精神煥發。
我們都喝啤酒。埃娃告訴我,她是個“啤酒罐子”,特別喜歡每天早晨“坐在馬桶上的時候”,一邊看報,一邊喝啤酒,一會兒就能喝掉兩三罐,什麼事也沒有。
“以前我一口酒都沒喝過,在俄亥俄讀書的時候,特別特別累。一個同學告訴我喝點酒可以提神,我才第一次喝啤酒,一喝,真香啊!而且我酒量特別大。”
“提神了嗎?”
“提什麼神啊!腐蝕意志,從此以後就墮落了。”她笑著說,眼睛亮亮地看我。
“墮落到什麼地步?”
“墮落到……現在不告訴你。”
“你知道我是怎麼墮落的嗎?以前吧,我是一個純潔少年,天真爛漫,心地善良……”
“喲,喲。”
“喲什麼呀!你聽著:後來,我愛上了一個貌若天仙的女人,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臉像玫瑰花一樣紅……”
“怎麼什麼都像玫瑰呀?”
“反正就這意思,我不是詞彙貧乏嘛!每天白天,我沒有一時一刻不想她,晚上所有的夢裏都夢見她,我真想幹脆爲她死了算了。”
“真的?”
“可是,她根本不認識我,更不知道有一個癡情少年在暗戀著她。怎麼辦呢,一人傍晚,我壯著膽子來到她的窗前,滿懷深情地唱起來:送你一枝玫瑰花,姑娘你真可愛……”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
“後來呢?”她著急地問。
“後來,她聽到歌聲,走了出來,順手扔給我一包東西,我打開一看,你猜是什麼?”
“什麼?”
“一包避孕套。她雙手叉腰,怒氣沖沖地對我說:你這個小毛孩子,人事還不知呢,就跑到姑這兒起膩來了!去,拿上這包東西,江湖上學藝去吧。什麼時候學成了,什麼時候回來見我。滾吧!說完,一腳把我喘出大門……”
“哇!這個人怎麼這樣……你騙我吧?”
“我的心在流血啊!從此後我迹江湖……”
“好啊,你騙我!你太壞了!”埃娃笑著連打了我幾巴掌。
“你看你,跟你講點兒心靈的痛史,你還打我。”
“就打你!你看我老實,拿我開心!”說著又打。
吃完pizza,我們坐回到客廳的沙發上,繼續喝啤酒,吃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幹酪。喝到一半的時候,我們開始互相吻。她用
尖有條不紊地一點一點地舔我的嘴
,然後又伸進去,在裏面輕輕地滑動。我把她抱起來放在我
上,再一次感到她身
的奇妙的柔軟。當我把她的耳垂含在口裏,用牙齒輕輕咬齧時,她整個身
都微微顫抖起來,雙臂使勁勒著我的脖子……
我們在大白天就做起愛來。她的臥室裏有一香
的味道,可能是在吃飯前剛噴的,淡得若有若無。我忽然想起一個香
廣告上的話:本香
誘人強
……
我先下她的褲子,再一點一點往上褪掉她的套頭衫。然後我吻她的頸子,從那兒往下,一直吻到
,邊吻邊解開
罩。那是一對非常棒的小
房,很結實,淡淡的淺褐
,就像吸滿了六月陽光的小麥粒那樣的顔
……這一回比上次那天夜裏好得多了,我們好像突然變得彼此非常熟悉,可以心領神會地達到默契。我一邊用胳膊支撐起上身,一邊看她。
“不許看!”她偶爾睜開眼時,對我說。
“你也可以看我。”
“醜八怪。”她合著眼,眼簾微微地抖動著。
我們幾乎是同時達到了gāo cháo。她的叫聲就像一個信號,使我的興奮一下子翻到頂點,我一泄如注,足足持續了有二十秒鍾。
我抱著汗津津的埃娃,有好一會兒像死了似的一動不動。那是,比如說,在一個黑洞洞的密封的地窖裏窒息過久以後,突然登上地面,感到的暢快,什麼也不做,只是拼命地吸進香甜的空氣,那樣的暢快。
“舒服嗎?”我問。
“舒服死了!”她躺在我懷裏,臉頰緊緊貼著我的前說。
我也是,非常舒服。我撫摸著她光滑的淺褐皮膚,從後背滑過腰際一直到結結實實的臀部——真好!
漉漉的,充滿活力,充滿
感。
我在地下摸到褲子,從兜裏掏出香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支,沒有煙灰缸,我把煙灰彈在頭櫃上的一只玻璃杯裏,又把枕頭墊高,身
往上移了移。埃娃緊緊靠在我肩上。
“好像……”她說,“和你特別好。”
“是嗎?”
“你呢?”
“也不錯啊。”
“你這人,死羊怪氣!”
“你這人,活馬禿驢!”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順著你那個音說的。”
埃娃笑起來。
“你最壞了,采花大盜,一見面就挑逗我。”她說。
“我怎麼挑逗你了?”
“你當著陳克文的太太怎麼說的:安慰寂寞受傷的心靈……”
“是啊,那是我的專長,會出來了吧?”
“我問你怎麼安慰,你說什麼來著?”
“我說……我他早忘了。”
“好啊,勾引完了人就忘!你說: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掰開了揉碎了……真下流!”
“這怎麼下流了?”
“掰開了,揉碎了。”
“我那是指做人的思想政治工作,要把問題掰開了揉碎了好好兒地談……哦,你往那方面理解啦?看樣子你比我壞多了,說什麼你都往那方面想!”
“豬八戒倒打一耙!”
“誰是豬八戒?”
“你!”
我翻身把她壓在下面。“說!誰?”
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
我擰她的胳膊。“是我倒打一耙,還是你壞?”
“煙!煙!”她邊叫邊咯咯地笑。
我恢複了平躺的姿勢,仍舊摟著她。
“我房間裏還從來沒人抽過煙呢。”她說。
“那就有人抽一次吧。”
“唉……”她歎了一口氣。“忽然好像覺得不是真的……”
“什麼不是真的?”
“你和我。”
“活生生的兩個人嘛,怎麼不是真的?”說著我掐了一下她的膀子。
“哎喲!”
“真不真?”
她又笑。“壞蛋!你再這樣子,我可要愛上你了。”
“千萬別介,你好生保重吧。”
“那你想幹什麼?”
“想和你做愛。”
“你壞!”
“男不壞,女不愛。”
我又興奮起來。我側過身來抱住埃娃,我們的、小腹和大
都緊緊地貼在一起。這次我們花了很長時間,非常細膩地享受。做完以後,埃娃一下子就沈沈地睡了過去。我看了看表,才傍晚六點多,而紐約時間已經超過九點了。我下了
,走進衛生間,痛痛快快地沖了個淋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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