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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科學探索》關于“自由意志”的跋

弗蘭西斯·克裏克作品

  “意識,意志使它充滿活力……”

  ——托馬斯·哈代(thomas hardy)

  從許多方面來說,“自由意志”是一個老話題了。許多人認爲它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因爲他們感覺到,通常他們可以自由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律師和神學家必須面對這個問題,但總的來說哲學家對這個問題已失去了興趣。心理學家和神經科學家幾乎從不提及這個問題。那些關心量子測不准原理的少數物理學家和別的科學家,有時猜測不確定xing原理也許會是“自由意志的基礎。

  1986年以前,我本人還沒有注意“自由意志”。當時,我收到老朋友的一封信,情況才有所改變。他叫盧斯.裏納爾蒂尼(luisrinaldini),是一位阿根廷生物化學家。40年代後期,我與他在劍橋第一次相遇。盧斯和他的夫人現居住在門多薩(mendoza,阿根廷的一個省城),該城靠近安第斯山脈。一次他來到美guo訪問期間,想會見一些人,談談他的一些想法,當我們在紐約會面時,他告訴我,他與他的朋友在門多薩已經組成一個討論組,他們對“自由意志”很感興趣,隨後,他寫信給我,更詳細地談到這一問題。

  直到那時,我渾然不知我個人關于“自由意志”已有了一種理論。但是。從他談到的一些方法,我能看出,我的一些思想有別于他。那時我把它寫出來,十分簡短,我堅信我發現了一些什麼,並把它寄給他,整個內容不足三十行。我曾把它給哲學家帕特麗夏·丘奇蘭德(patricia churchland)看過。這樣做的部分原因是使這個問題的敘述不致于太傻。她十分樂意給予幫助,在詞語上加以明晰化,並附加了一些注記,她認爲我的想法似乎是合理的。下面的內容就是我寄給盧斯稍加擴充的版本。

  我的第一個假設是:人腦的某個部分與製定進一步行動的計劃有關,但不一定執行它,我也假定人可以意識到這個計劃,即,至少可以直接回憶起來。

  我的第二個假設是:人不能意識到這部分腦所執行的“計算”過程,而只知道它作出的最終“決定”,也就是計劃。當然,這些計算將依賴于這一部分大腦的結構(部分由于進化,部分由于過去的經驗),也取決于來自腦其他部分的當時輸入。

  我的第三個假定是:執行這個計劃或那個計劃的決定受到同樣的限製。換句話說,人可以直接回憶起決定是什麼,但不知道作出這個決定的計算過程,即使可能知道一個計劃在進行中。①

  于是,如果這種機器(這是我信中使用的字眼)能像人一樣決定自己的行爲,即有一個“自身”的映象,那麼這種機器看來具有“自由意志”了。

  決策的實際起因可能是十分清楚的(帕特麗夏添加的),即:可能是決定xing的但卻是混沌的。一個非常小的擾動可能造成最終結果的巨大差異。由于這一點,輸出結果在本質上成爲不可預測,所以,使得“意志”看起來似乎是“自由”的。當然,意識活動也可能影響決策機製(帕特麗夏附加的)。

  這樣一種機器能夠試著解釋自己爲何作出某種選擇(運用內省法),有時會達到正確的結論。而在另一些時候,它將不知不覺,或者更可能進行虛談,因爲它沒有意識到作出選擇的理由。這意味著一定存在著一種虛談的機製,只要給出一定量的證據,不管它們是否會産生誤導,腦的某部分總會得出一個最簡單的結論。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這一切太容易發生了。

  這就是我的自由意志的理論。顯然,它依賴于對意識的理解(這是本書的主要議題)、大腦是如何計劃(和執行)行爲的以及我們如何進行虛談,等等。我不知道整本書裏是否真的有點兒新東西,盡管這裏的某些細節並沒有被包括在以前的解釋中。

  ***

  在那之後,我心滿意足地將事情丟在一邊,接著我在紐約會見了盧斯,隨後他訪問了加利福尼亞州的拉霍亞(la jolla),得以同保羅·丘奇蘭德(paul churehland,帕特麗夏的丈夫)討論這個問題。我本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加思考,但是,一旦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就發現自己一天到晚在不停地思考著它。

  我想知道“自由意志”可能位于腦的哪個部位。顯然,“意識”牽涉到大腦幾部分的相互作用,但是,大腦皮層的某個特殊部位應當與其有種特別關系,這個想法不是不合理的。人們可能期望,這部分接收來自感覺系統高級shui平的輸出,又要饋送到運動系統的高級計劃shui平。

  在這一點上,我偶然找到了一個有利于我的理論的證據,這就是安東尼奧·達馬西歐(antonio damasio)及其同事關于一位大腦受損婦女的病例的描述。她受損傷後,表現出對事物沒有反應。她一聲不響地躺在chuang上,臉上帶著警惕的表情。她能用眼睛追隨別人,但不能自覺地與人講話。她對任何提問都不回答,雖然看起來她是理解這些問題的。她只是用點頭加以答複。她用極慢的語調能重複詞彙和一些句子。總之,她的反應極其有限,又總是一成不變。

  二個月以後她得到很大程度的康複。她說她以前不能交流,並不感到不安。她能跟上交談,但她感到“沒有什麼可說的”而不開口,她的頭腦是“空”的。我馬上想到“她失去了意志”!那麼,大腦的什麼部分受損呢?文獻中指出,受損部位靠近波羅德曼(brodmann)區的24區(1),在一個叫做“前扣帶回”的地方。如果大腦被一切爲二,它就位于上頂部的內表面上。我高興地得知,這部分接收許多來自高級感覺區的輸入,又在靠近運動系統的高級shui平。

  索爾克研究所的特裏·塞吉諾斯基小組在工作周內有多次午茶會。這是討論最新實驗結果的理想場合,比如提出一些新的想法,或者只是關于科學、政策和一般新聞的閑聊。我曾參加過一次午茶會,並對帕特麗夏和塞吉諾斯基說,我已經發現了“意志”的部位!它就在“前扣帶回”上及它的附近。當我與達馬西歐討論此問題時,我發現他也有類似的想法。他幫助我補充有關這部分腦區的解剖學上的聯系。它與大腦另一側的對應部分有極強的聯系——正如我們所知,盡管裂腦人有兩個獨立的“意志”(看第十二章 ),而我們正常情況下只能有單個“意志”在起作用。再則,大腦一側的這一區域有極強的投射到兩側的聠胝ti(運動神經系統的重要部分),這也正是我們從單一意志當中所要預料的結果。的確,這一切看來十分理想。

  過了一段時間,我讀了一篇邁克爾·波斯納(michaei pesner)寫文章。在論文中他也提到了一種罕見的病症,由于一種特殊類型的腦損傷引起的“異己手”症。例如,患者的左手可以活動,做一些十分簡單的、刻板的動作,但他卻拒絕對此手負責。例如,此手可能自發地抓住放在近旁的某個東西,但有的時候卻不能把它放下,不得不用右手把它從東西上拿開,有一位患者發現,他不能用他的意志力使“異己手”放開物ti,但如果大聲地喊:“放開!”,也許它會把抓住的東西松開。

  那麼“異己手”症是什麼部位受損呢?又是靠近或正好在前扣帶回上(如果“異己手”爲左手,那麼損傷位于右腦),也可能是胼胝ti的相應部分受損,以致于左側區域發出指令不能到達由受損的右邊區域控製的左手。再則,正如第八章 提到的,某種選擇xing過程前扣帶回chu于活動狀態,這可以從這部分血流增加上看出。

  “自由意志”位于或靠近大腦的前扣帶裂上,這一想法可能有點新意(1)。實際上,事情可能會更複雜。腦前區的其他部位也可能與其有關聯。需要的是更多的動物實驗、“異己手”和有關病例的仔細研究,其中首要的是,對視覺意識的神經生物學有更多的了解,並由此增加對其他形式的意識行爲的了解。這也是把這些建議附在本書末尾的原因。

……

《靈魂的科學探索》全本在線閱讀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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