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百勝”的家,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證券之家”。
“滕百勝”叫滕仲景。原是中學數學教師,圍棋愛好者,退休以後,整天迷在棋局上。可是隨著物價的不斷上調,再迷下去,代價太大了,于是去給人做家庭教師,輔導數學。那一年,碰到了一個學生的家長是紡織廠廠長,正爲企業“三角債”所困擾。閑聊時,他居然運用《圍棋十訣》中一些戰略和戰術,幫著出討債的主意。廠長病急亂投醫,竟懇請老師助他一臂之力,“指點指點”他們廠的“討債小組”,自然也歡迎自出馬,可以從中提取回扣。出于將圍棋中的戰術到實際中去檢驗的好奇心,他竟一回答應了。討債業績不太理想,卻意外地碰到了一個人生大機遇。真可謂財運到時,逃都逃不了的。有家個
戶賒了該廠紡織品,請一家服裝廠加工,誰知那服裝廠經營不善,竟拿他提供的原料加工成服裝賣給了別人,致使他無法按時與廠方結賬。滕老師登門不僅僅討債,盯著錢轉,他踉負債人談經營,談人生,都是從圍棋之道引伸出來的,像“攻彼顧我”,“棄子爭先”,“舍小救大”,“勢孤取和”等等,給了這位個
老板不少啓發,和他訂了一個還債計劃。債務終于逐漸歸還了,到最後一期,所剩不多,不願讓滕老師功虧一篑,竟拿了一沓什麼有價證券一類的東西作爲抵押,並說定贖回的期限。不料到期不見老板來贖,再上門時,方知老板因商務糾紛,被幾個湖南人綁架了去,在一場沖突中失手致死。他這才仔細考慮這沓有價證券該怎麼
理。翻開仔細看看,多是
庫券,還有些是企業債券,其中竟有一百五十張叫什麼“認購證”的票證。他聽說過,這是認購
票的憑證,聽說買的人並不多,原因是要搖號中簽,不中者,當作福利捐助“報銷”了。他想,這事麻煩了,一起交給廠裏,對他討債的業績怎麼算,怎麼提取回扣呢?和老伴商量以後,算是自己買下了,就墊上一筆錢,和廠方結了賬。沒有想到,一個多月以後,這一百五十張認購證竟使他發了財,從此進了證券市場,成了一名“職業投資家”。善于動用圍棋訣竅計算與運籌的他,居然贏多虧少,顯得頗爲順利,幾年中,從那墊付的四千五百元起家,增值到上千萬,並獲得了一個“滕百勝”的雅號。而且傳播甚遠。他的一子一女,早已成家,而且都在機關工作,兒子是某工業局幹部,女兒在一個
家機關上班,兩個單位自然也知道他的神通,紛紛向他們打探生財之道,包括部分當家的頭頭腦腦,也來尋訪他們,總是說:“我的兒子向你請教,最近買什麼
票好?”“我的
戚,想向你爸爸討教討教證券行情”……這既是一種與領導搞好關系的門徑,但也是一種風險。弄得不好,讓他們虧了,那真叫偷
不著蝕把米,把前程都葬送了。後來不知是誰的主意,省得大夥分心,索
把想炒
的職工的資金集中起來,交給一個人來
作。這個人選自然落到他兒子身上。無獨有偶,不多久,女兒也成了單位的
盤手。證券之家就這麼形成了。
別看他經常穿一身半舊的夾克衫,戴一項窄邊燈芯絨咖啡禮帽,拎一只半新不舊,伴他上過課堂。吃過不少粉筆灰,又進過千家萬戶的老式皮包,也不備手提電話尋呼機,他的住房卻是自己購買的,在滬兩西的一幢高層,整個樓面全買下了,和兒子、女兒同住,形成一個門戶既相對獨立,又每日相聚的大家族。每日晚上,除了來幾局圍棋,便是交流信息,交換行情,研究戰術,探討
盤之道。俨然一個證券沙龍。因爲兒子女兒分別在不同的機關工作,管理層的消息也相當靈通。可是一離家,他卻一改以往的作風,在
票買賣上,絕不幫人出主意,既不推薦
票,也不太願意分析行情,道理很簡單:他賺的錢多,就意味著影響大,一句話,可能影響一家子的安危,幫人出了主意,就給自己增添一份責任,一份心理負擔,到該
身的時候,瞻前顧後地
不了身。尤其是那些被套牢的朋友,如果是他自己,他隨時可以換籌碼,將套牢的
票賣出,買入價位跌到底部而有可能很快上漲的
票,可是幫人拿主意,他就不敢叫人家這樣
置了,弄不好,會“兩面吃耳光”的,也就是說,剛割了肉賣掉的卻漲了,買進的反而下跌了。不過他知道,和氣生財,
市猶如商場,不僅不能得罪人,而且必須給人以一個平和可
,智慧含蓄的前輩和哲人的印象。這就是曾經海第一次見到他的那種只教點金術,不推薦具
票的獨特作風。他認定,這也是在
市太太平平發財致富之道。
那天,兒子回家,告訴他,管理層對于證券市場的健康發展,要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強監控,抑製過度投機。濾去泡沫,建立一個規範化,法製化的證券市場。從當今市惡炒狂搏的情況看來,他深信不疑。《圍棋十訣》要他“逢危需棄”,碰到這種時候,他是絕對不會等待觀望的。第二天他一到證券公司,就不露聲
地開始陸續抛售,不管賺了多少一律清倉出局。可依然半絲痕迹不露,誰知道這個消息何時兌現呢?到證監會發言人的談話以及傳媒的評論文章公布的前夕,他基本上已經
于持幣觀望的狀態。在滿盤皆綠那幾天,唯有他這兒是世外桃源。
可他每天依然准時來證券公司“上班”。這天,他接待了一位朋友,剛送走,繼續拿起《圍棋》雜志來浏覽的時候,曾經海來了。
“啊,曾先生!”他熱情地站起,握著年輕人的手,帶到沙發邊一起坐下來,“好久不見了。快請坐!”
是啊,是“好久”了,他已經跨越了人生暴熱暴冷的幾度春秋!曾經海爲他這句問候,也爲他這種切的慈祥的舉止所感動,很想一開口就把自己所經曆的倒出來,可話到
邊,一種唐突感使他改成了這樣一句流行于
市的寒暄:“你好吧?最近在做什麼
票?”
“我什麼也沒有買。”
“清倉了?”曾經海頗覺意外,“損失重嗎?”
“我清得早,”滕仲景笑了,“在這次暴跌前幾天,我就逐漸派發了!”
“你早聽到了消息?”曾經海駭然。
“滕百勝”爽然笑著,回答得卻很謹慎:“當時我有一種感覺,好像是到了該退出來看一看的時候了。”?
曾經海覺得有些莫測高深:“啊?感覺?”
“你知道,我們政府對于票,是有過一段拿它同賭場、妓院一鍋子端的曆史的。證券買賣的投機
和高風險,的確曾經吸引了很多人,也使很多人傾家蕩産。近來我們都感覺到
市過分炒作得太肆無忌憚了,弄不好,會把剛剛恢複的
市葬送掉的。我們政府怎麼會不幹預?……所以我先退出來看看……”
“啊……
大贏家:一個職業炒手的炒股筆記二、沒有一個好心態,“股海”就是無邊的“苦海”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