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曾經海和邢景喝掉了三瓶幹紅,談得很透很暢,直到深夜還意猶未盡,他索睡在了她家。
邢景不飲即罷,一開懷,卻千杯萬盞也不醉。見曾經海爛醉如泥,就讓他留宿,自己早上照常起上班去了。這兩天狂賭猛搏的極度興奮和緊張,使他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黃昏,才被一陣電話鈴聲喚醒。他知道這裏的電話,邢景不給任何人,所以只能是她。果然。她問:“留條看到了嗎?”
他說:“我剛醒。你寫了什麼?”
她說:“我見你醉得一塌糊塗,估計你會醒得很晚,我要你等我回來。可現在不行了。我估計回來很晚。”
“發生了什麼?”
“對你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她說,“在曼谷,東南亞家與世界銀行、
際貨幣基金組織談判沒有成功的消息,今天見了報,可‘飛天
份’依舊逆勢而上,三次漲停板,可又三次接近跌停板。我們公司正准備發表提示
公告,申明本公司沒有應該披露而沒有披露的消息,但證監會已經打來電話,說近期公司有
縱
價的嫌疑,必須立即進行調查,從明天開始,直到查清事實之前,對‘飛天
份’實行停牌。常總爲了這事,提前趕回上海了。”
“啊?”這一驚,昨夜殘酒盡消,他知道只有杭偉他們拉高派發加速出逃,才有如此結局。
“還好,”她依然那樣安詳平和,“我們都是按規定作的。問題出在這兩天。尤其是今天的非理
狂炒。看來我們是經得住檢查的。”
“但願如此吧,”他說,“你見到常總了?”
“是的,我正准備去詳細彙報呢。”
“要我一起參加嗎?”
“暫時不需要。”
曾經海明白,他最好回避。他心裏注滿的是慶幸,但也摻雜著一種讓人代他受過的不安。匆匆起,看尋呼機,父
因爲他一夜未歸,又不見電話來,急得到
找他,連打了三次“留言”:“請回電”、“馬上回電”、“火速回電”。因爲怕騒擾邢景,曾經海將尋呼機調到了“震機”狀態,所以一無所覺。他趕緊給家裏打電話。母
接的,一聽是他的聲音,喊一句“阿彌陀佛!’總算—…你到哪裏去了呀!”他只說喝醉了,就在朋友家過的夜。,母
說:都茗幾次打電話來,說定今晚到家來的,你快給她回個電話。曾經海不覺詫異了,他倆之間,除了最後那十萬元“青春補償費”沒交割,已沒有什麼值得連著“幾次打電話”的事了,可離最後十萬元約定交付的時間早著呢,難道又要節外生枝了?他馬上給她打電話。她已下班,也不在家,只好再打電話給母
,說他馬上回來,要是都茗來了,請她稍等吧。
盥洗罷,走出邢景家下樓來,已是萬家燈火。他喊了一輛出租車,徑直往家裏趕。司機是個中年漢子,邊開車邊收聽廣播。正是上海人民廣播電臺的新聞節目,他聽到了中證監會對“飛天
份”的
理決定,口氣十分嚴厲。司機分明也是一個業余投資者,忍不住發出一番感慨:“這些莊家也太過分了,惡炒!窮炒!這一回可給抓住了,真該好好整一整!”他只微微一笑。
馬路讓密集的人群給堵住了。司機停住車,探頭出去問:“怎麼啦?”
“跳樓!”有人說,“不曉得炒什麼票,輸了,錢是向人家借的,還不起,就尋這種短見!不值得!”
曾經海心裏一陣緊。他不敢詳細打問,也不願多看,急忙對司機說:“走不通,就繞別的路走吧!”
司機倒過車繞道而走。他張大了眼凝視前方。顯然又是一次頓悟,使他眼前所有的所有,出租車,身邊的司機,擋風板前面成群的高樓,車窗外閃爍著的燈火,在燈火裏穿行的車輛和行人,都成了一種“勢”,他既生存在這“勢”之中,也以自身構成“勢”的一個部分,受“勢”的製約,也影響著“勢”的走向;剛見到的這一位不幸者,就是這樣一個人,然而他成了“勢”的犧牲品。爲了這,成功者無時無地不在關注這個“勢”的來,“勢”的去,“勢”的喜怒哀樂,然後去駕馭和運用這個“勢”。人生爲此喜怒煩惱;世界爲此波詭雲清。爲此,如何求得平衡的研究學問也層出不窮。道一大師的嫡傳門徒希運說得很概括:“學道人慾得成佛,一切佛法總不用學,唯學無求無著。無求即心不生,無著即心不滅,不生不滅即是佛”。身在市,智者患者,貪者廉者,也都自覺不自覺地注意這一點,只是說法不同。“滕百勝”說的是“平常心”,杭偉說的是“借東風”,可都是一個意思,自覺不自覺地都感覺到在這個“勢”態面前,人是這樣的渺小,小得無法抗拒它所安排的一切,只能尋求與它保持一致之道,這也是一種“天人合一”,以證券市場特有的方式方法,從中謀求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均衡,讓自身獲得最大限度的自由……這純粹是一種“四兩撥千斤”的遊戲,是沈重的輕松,又是輕松的沈重;是浸染了濃烈的血腥味的輕松,也是浸染了血腥味的沈重!……
好一個“年年歲歲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看來,邢景爲我今後生活的安排是對的……
“先生,在什麼地方下車?”司機問道。
他冷丁醒了過來,面前都是熟悉的街景。“對,到了!”他付了車費跨出車門。仿佛失了方向,站在人行道上許久,他才從“勢”的掙紮中出來似的往家門口走。
到家,父曾宏發連聲說,急死我了!要是你不在一個鍾頭以前來電話,聽到廣播裏這條消息,真會以爲你進提籃橋了!又急著問,‘飛天’
票是不是賣掉了?曾經海說:我早就全部賣掉了。而且把豐樂詩、梁菲和邢景重新給他的“張菊芬’這些委托,全結算清楚了。父
一塊石頭落了地,說,好了,錢也賺了,夠用了,以後不要再做
票了。真正是虎口逃生,風險太大了。他點了點頭。見他同意他們的建議,父母
很欣慰,就想了解有否救星幫助,這回怎麼那麼順利?曾經海想了想,就把邢景在這次買賣中的作用告訴他們。對于關心著他婚姻的父母
,也是不露痕迹的一次意見征詢。
父聽罷,神采忽然煥發了,說:“這倒真是一條遊在海底的好魚呀!”
在一旁的母,急忙問:“這姑娘是你什麼朋友?是不是女朋友?”
曾經海只是笑笑,怎麼說呢?
父說:“我要有這樣一個媳婦,對你就放心了。”
母連連點著頭,不覺看了一眼空著的那張椅子。
“你明白嗎?”父卻敏感到了老伴這一眼所包含的意思,感慨地將不同于她的見解說出來,“你有錢了;跟著銅錢銀子來的東西,不要太多哦。名譽、地位,要官有官,要權有權,要女人有女人,反正要什麼有什麼,都……
大贏家:一個職業炒手的炒股筆記十九、遊在海底的不一定都是好魚,好魚卻永遠向往著海底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