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靈魂的城堡——理解卡夫卡走向藝術的故鄉上一小節]後,才發覺此地是一座冰窖似的堡壘。在這個地方,所有的人都要獨自承擔自己的行爲的一切後果;事實製約著人,人必須小心翼翼地避開危險;一旦災難降臨,任何辯解全是不起作用的。母似的女廚師長經曆了漫長的折磨才在今天的位置上站穩。她的生活經曆給她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以致每天夜裏根本無法好好睡覺,只能在失眠中掙紮。她善良,溫和,能
諒弱小者的難
。過了好久以後卡爾才知道她的這些美德一旦涉及到職務(原則)上的事就不起作用了。所以她對卡爾的保護只是種象征
的安慰,一點實質
的內容都沒有。很顯然,這位母
似的保護人是精神生活中的過來人。她從前來自卡爾的故鄉,因而一眼就從人群裏將茫然的卡爾認了出來,打算
手栽培他,使他盡快長成一個男子漢。她的這種願望裏也許有庇護的因素,可在實行時,一切世俗意義上的庇護在西方飯店這個秩序井然的迷宮裏都是受到堅決排斥的。當然獨立
很強的卡爾也並不期望受到庇護,他只想通過努力站穩腳跟。然而事實是,主觀的努力完全不能帶來預期中的效果,有一個至高無上的無形的權威在
縱小人物的命運。有時候,努力往往與效果成反比。而命運,不以他當下的努力爲轉移,卻受到他從前無意中做過的事的製約。不管卡爾是如何地克己守則,表現出來的品德是如何好,事情發展的規律也是絲毫不受影響的。因爲規律和原則是暗中起作用的,看不見的,所以人往往受到表面現象的迷惑,産生種種的幻想,直到有一天規律的後果顯露,人仍然糊裏糊塗,看不見眼前的真理,只覺得不可思議。卡爾在這個迷宮裏竭盡全力地工作,規律也在暗中以“好心惡報”的方式發展著。他孤立無援,困頓不堪,咬緊牙關掙紮,而災難也在悄悄地一天天臨近。卡爾在西方飯店拼命維持自己的地位的舉動,可以看作維持精神生存與相對穩定的象征。飯店于不言中要求他做到的是:斷絕一切社會關系,拼全力工作,抛棄同情心,告別自己的過去。這飯店裏的工作人員人人都是他的榜樣,他的女友特蕾澤更是以自己的
自經曆,以聲淚俱下的回憶向地呈現了人的真實
境。
年輕的打字員特營澤疲倦,蒼白,老氣,對自己那份力不從心的職務一絲不苟。她在第一次看望卡爾時就告訴他,她是多麼的寂寞,她在這裏沒人可以說話,因爲西方飯店決不允許違反原則的溫情,所以她與女廚師長的關系也基本上是上下級關系,她之所以來找卡爾訴說只不過是想在一種極其狹隘的範圍內與卡爾建立起友愛關系。他們很快成了朋友。誰也無法驅散特育澤內心的恐懼,那種恐懼深深嵌在她的本質中,促使她發瘋似地努力工作,並時時刻刻用一些不滿來折磨自己,弄得自己不得安甯。特營譯過去到底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有一天她向卡爾敘述了自己的身世。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和一道被父
所遺棄,流落街頭。之後,
在絕境中的母
又遺棄了幼小的她,自己自殺了。特營澤是徹底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特營澤沒有說到後來發生的事,只是詳細地敘述她和
陷入絕境的細節,講述那些扶不去的記憶的片斷,那是母
留給她的最後的紀念,也是對她來說致命的一課。這一課爲特營澤今後的成人奠定了基礎。一個人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死掉,竟然活了下來,便不會再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所以,外表弱小的特營澤實際上是非常堅強的,她在小小年紀就洞悉了真實,懂得了人要活下去就要拼命掙紮。她比卡爾老練得多,她知道原則對人的限製,也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忍耐。她在卡爾說起過去的朋友流
漢德拉瑪什時,立刻預感到了卡爾的危險,反複地勸他與德拉瑪什斷絕關系。她憑直覺感到了這個德拉瑪什是卡爾的災星,因爲進入西方飯店工作的人都得與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比如她自己,就只能在偶然的閑空裏想一想過去的事;再比如女廚師,每天夜裏爲過去的噩夢困擾而睡不著覺,還是要強撐下去。西方飯店是一個只能進不能退的陷阱,任何傷感懷;目的舉動都要受到嚴厲的懲罰。作爲過來人的特蕾澤看到了卡爾的“弱點”,可是她沒有辦法說服他,何況這種事也沒法用道理使蒙在鼓裏的卡爾明白,只能靠他
身經曆,旁人無能爲力。特蕾澤勸過卡爾了,這種勸戒無異于對聾人說話,卡爾一點也沒明白。這件事也
現了西方飯店的原則:每個人的路都要靠自己來走,誰也幫不了誰。特蕾澤,作爲劫後余生,早就懂得了加倍珍惜現有的一切,壓抑自己的生命力,把自己融進原則裏去。而卡爾,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
西方飯店的生活是一種地獄似的煎熬,所有的弦都時刻繃得緊緊的,除了職務外,其他的一切個人的東西都要被消滅。這裏的人都患有嚴重的精神病,被內心的矛盾折磨得痛苦不堪,所以特蕾澤總在擔心自己要神經錯亂。卡爾初到此地,內心的矛盾還沒來得及展開,每天渾渾噩噩地勞其筋骨,懵懵懂懂地判斷周圍的一切;他完全缺乏應有的警惕,不知過去的影已經逼近了他。直到有一天矛盾突然爆發,弄得他措手不及。
魯濱松事件是命運對卡爾設計的又一個謀。由于卡爾的意志不堅定,不聽特蕾澤的勸告與過去一刀兩斷,魯濱松就鬼使神差般地出現了。這條甩不
的家皮狗,卡爾過去生活的
影,一來就死死纏住他,不讓他有任何喘氣的時間,更談不上解
的希望了。卡爾所有那些企圖解
的舉動只是導致自己在泥沼中越陷越深。這個神秘的藍星,這個著穿了卡爾本質的流
漢,帶著必勝的信心在西方飯店演出了這場怪誕的鬧劇。毫無疑問,卡爾此刻對他的感情是矛盾的。不過事情的發展並不是由他的主觀感情,卻是由一種不可思議的超自然的力主宰著。這種力又來自于卡爾過去做下的事情。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是無能爲力的,任何人都無法與自己的過去一刀兩斷,今天的認識或行動就是過去的延續。當然人仍然可以發展,就像卡爾一樣,但過去的
影的控製是擺
不了的,它局限著你今天的認識和行爲。例如,當特蕾澤要求他與德拉瑪什一刀兩斷時,他就始終無法答應她。就是這種藕斷絲連引起了新的災難。
魯濱松以“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勁,斷了卡爾所有的路,成功地把他拖下了。這個胖胖的愛爾蘭人,是卡爾內在的恻隱之心的對象。在西方飯店這個不允許有任何恻隱之心的籠子裏,卡爾不得不將自己的本
狠狠地壓抑(其他人也一樣)。壓抑的結果是摧毀
的總爆發。這才是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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